“皇上对我,不似从前,许是年少轻狂,懵懂居多,现下有了一后二妃,我也并未想要扯着他往上爬,只想做个女官便好,太后见我不曾有野心大概也不会太过为难,再看看吧,也许过不了多久,调离养心殿也是不远了。”
说到最后,她险些哽咽,她清楚明白就算离开他左右,就算他再不看她,她也无法真正放下这个人。
她只是难以置信,只是还有着,强烈的爱着他的心。
“可皇上他,不像是那样人。”
褚湉苦笑:“帝王之心本就难测。”
她又何尝不知道,他不是,更不会是一个轻易承诺,到处留情的风流天子,面对他的冷淡和漠然,褚湉的迷惑远胜于难过,她知道这里面必定有太后的缘故,不管真戏假做,还是假戏真做,她只怕长此以往,自己越来越患得患失起来,
这一天,是她永生难忘的一天,也是她注定无法平静的一天,当皇帝穿上吉服,当寝宫众人齐齐拜跪异口同声的道贺,褚湉再也没办法蒙蔽自己的真实感受。
她的心在滴血,却只能这样,这样眼睁睁的……
难抑波涛汹涌,那份水深火热险些化作一汪泪晕开。
她扬了扬头,逼回了眼泪。
她不能哭,更不能在他面前掉眼泪,她要的只是一个静静的角落,找寻出一个足以麻痹自己的办法。
趁众人都在忙着差事,褚湉轻手轻脚的向后退去,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攥起,打算就这么溜出寝宫去,不被人注意,不被人打扰,不用此时此刻面对他。
“宋倾澜。”
她脚下一定,发觉自己已是退到了殿门口。
是他吗?
褚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里,皇帝立在放着西洋座钟的条案前,凝眸正望着自己。
她浑浑噩噩地咬了咬牙,遂一福身,努力挂上微笑,道:
“在。”
皇帝看着她突然露出一丝笑意,喉中苦涩难耐,声音却依旧清冽悦耳:
“再为朕理一理袖口吧,瞧,这个也还没扎。”
他说着扬了扬手,褚湉看清他手上拿的正是那枚东珠辫穗子,那一尺来长的明黄流苏正随着他的手上的动作轻轻浮晃。
她微怔,片刻应了一声,缓缓来到他面前,却再没有勇气去看他的脸。
手上无法控制的微微发颤,她轻柔的整理着领口、朝珠、马蹄袖、又正了正他戴着的珠顶冠,旋即接过他手里辫穗,蹲下身仔细为他扎着。
不知怎地,手上一个劲的不听使唤,许是自己心有旁骛,如何也扎不好它。
还在想着不要被皇帝察觉的好,就只听他似是含着轻笑道:
“朕习惯了,只你亲手来做这些朕才觉得踏实。”
褚湉顿了顿,快速扎好了辫穗子,一方面反复回响着这让她内心牵动的话,一方面又迷惑着他的转圜。
他已是很久没这样对她笑过,那些天的冷漠仿佛瞬间烟消云散,褚湉这才觉得,自己本不懂他,越是熟悉就越是参不透。
她起身,眼前的皇帝竟然如此丰神俊秀。
她忍不住想,这样的一个他,今时今日,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
想到此处心如刀割,为了掩盖住川流不息的难过,她只好堆着一脸的笑道:
“倾澜身为御前女官,还不曾正儿八经的向万岁爷道喜,真是不懂规矩了。”
她说着退后几步,跪下身正正经经的行了个大礼,朗声道:“奴才宋倾澜,恭祝皇上大婚之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