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子温仪的认知中,白雪川这个人坏得很。
欺负他们佛门没有师妹,平日里机锋打到最后,都会变成“我有师妹你没有吧”、“我师妹能打能吃棒棒哒”、“你别做无用功了我是不会出家的”……如是等等。
在白雪川的认知里,放下屠刀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他是绝不会立地成佛的。
——不出家,就不出家,不服来怼。
大致就是这个意思。
佛子温仪感到心累,大致与卫将离告了一状之后,卫将离也心累。
——你撩就撩,别往人苦海的大师跟前晒成不?
太子好不容易把菡云哄睡着了,听着他们对话里有点微妙,一脸很奇怪地问道:“皇后娘娘,你不是嫁给父皇了吗?这么做,让其他宫人知道了,好像不太好吧?”
卫将离反省了一下,道:“骗婚是我不对,该打打该罚罚,你父皇要跟我算总账的时候我认,但在此之前我想留下来把内乱的事帮着捋平了,算是我的一点赎罪。”
诶诶诶诶这么直接承认真的好吗?
佛子温仪道:“也不能这么说,说来和亲此事,令卫盟主蒙难,也有贫僧一分责任在其中,实在惭愧。”
卫将离摆手道:“大师不必……卧槽等等?这当中还有你的事儿?!”
太子便看到刚刚还讲道理的卫将离瞬间一脸凶相,一把抓住佛子温仪的领口,也顾不得这是不是苦海的佛子,寒声道:“快说!到底是谁想出这么坑的主意?非要拿我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去和亲?!”
太子连忙劝架,但手里还抱着菡云,只得单手去拉卫将离的袖子:“使不得使不得,这儿到底是天慈宫,你要是对佛子无礼,太后会发怒的!”
佛子温仪倒是十分理解,镇静道:“卫盟主冷静,贫僧知你心中有恨,且听贫僧解释个中缘由。”
卫将离松开他,脸色不善道:“那你上次为什么不跟我说实情?!”
“上次是因为卫盟主势单力薄,且武功尚未恢复,贫僧若说了,会令卫盟主落入险境。”
卫将离眼中情绪变幻了一阵,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盘膝坐下来道:“你说,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西秦既然能找到我,就不会不知道我在江湖上向来有仇必报,他们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我反出西秦?”
佛子温仪摇了摇头道:“卫盟主想得浅了,正是因为他们一直在观察你,知道你重义,就算仇恨西秦朝廷,也不会放任自己亲朋所在的土地遭受战乱饥荒,这才以此相挟。”
“就算如此,东楚拿八十万石粮食换我又作何解?我可不记得我和东楚太上皇有什么渊源。”
“卫盟主且静心。”佛子温仪性子很是温和,亲手倒了两盏茶给他们,接着道:“八十万石粮食不过是个噱头,这桩和亲之事,实则是‘浊世论清’的博弈。”
卫将离心中的躁怒一滞,愣道:“是那个‘浊世论清’吗?”
太子问道:“什么是‘浊世论清’?”
卫将离道:“就是神棍大会,一群老不死的凑一起讨论天下大事,预测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以后会知道的。”
“浊世论清”不为别的,只是各方“上面的上面”那一小群人的集会,而且并不是有权有势就能去的,要具有看穿整个世局的眼界和相匹配的智慧,才能被这些人认可。
当中最吓人的是四十年前,玄门卦祖举办的“浊世论清”,三天两夜,断出帝星双分,神州龙虎并起,而后三年,前朝国都被攻破,秦楚两朝时代开始。
卫将离听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太过年轻,知道归知道,还没有资格被邀请,只是听人说过,不过也知晓这集会的意义——它不是商议天下大势,是预测天下大势,加以博弈。
“最近一期‘浊世论清’乃是在三年前,由密宗首座摩延提提议,当时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
“我师兄?”
无怪乎卫将离立即反应过来,实在是白雪川当年的事情闹得太大,连杀了四个法王,几乎血洗半个密宗。要知道密宗法王级的在朝廷中是挂有官衔的,最后连朝廷的人都出动了,但就是治不了白雪川,案底一直拖到了现在。
“是的,摩延提当时奈何不得白佛友,便请了玄门卦祖出山,向我等发了浊世论清帖,推算白雪川之害,商议是否要在等他长成前,协力将其灭杀。”
卫将离皱眉道:“那推算结果呢?”
“本来算不得大事,只不过卦祖为其一算,当场吐血昏迷,得出一卦——”
卦祖都吐血了,想来那卦怕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