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距北百十里处, 匈奴的急行大军已能嗅见楚京的繁华, 每个匈奴人的弯刀都擦拭得雪亮,恨不能下一刻就一饮敌血。
匈奴的军师, 却越走, 越不安,频频回头望去, 只能看见身后寂静的平原。
“王已去了半日了,为何还不归来?”
“军师放心,以王的勇武,区区一座小城,拿下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
纵然旁人对苏渊渟的勇武绝对信任,但匈奴军师仍感不妥, 叹道:“当时该劝阻王才是,毕竟南征之事以王为首,取一座小城让去便是了。”
说话间, 突然后军一阵喧嚣, 一个满身带伤的骑兵气喘吁吁地穿过来,嘶声道:“那座小城有楚军设伏!王现在一个人被困在城中,快、快调转兵马救王!”
“什么!”
匈奴军师大惊失色,周围的匈奴亦哗然。
“以后军为前军,速往奉水郡!”
匈奴大军听令而行, 后军甫回马十里,远处骤然响起飒沓马蹄声,极目望去, 只见一青兽面具之人,朝此处而来。
匈奴军师听见前方又有骚动,站上高出一看,面露喜色:“是王!是王杀出重围回来了!”
匈奴众军心下一安。
“王乃是天神下凡,区区楚军,只怕现下已被屠尽了!”
青兽面具的右贤王一言不发,军师迎上来后见他半身沐血,薄甲与肩上黑狐裘均有利器划过,不免心惊。
“马上传巫医来为王医治!楚军卑鄙,竟敢如此……王,大军立即杀回奉水郡,把那区区小城踏平!”
右贤王却摇了摇头,声音略有些低哑道:“无妨,楚军既在此设伏,京师必定空虚,继续进军。”
匈奴军师一怔,他跟随右贤王多年,虽确定这身形仍是他,但这声音却是有些微妙之差,不免心中生出些许古怪。
匈奴大军见右贤王平安回返,便立即听命整军,继续向京师进发。
军师始终压不下心里的疑惑,轻勒座下马匹辔头,让自己与之前从从奉水郡杀出来的匈奴将领并行,小声道:“你有没有觉得王的声音有些古怪?不太像王本人?”
那将领望了一眼,道:“当时城中四处起火,王又在城中厮杀若久,只怕是熏坏了嗓子。”
“是这样吗?”
军师心中狐疑,刚想上前去巧言让右贤王摘下面具一辨,忽然前方军马一声嘶鸣,高高扬起马蹄,疯狂扭动马身要把背上兵士甩下去。
匈奴最怕行军途中马匹发疯,一匹马发疯,一群马都有可能失控。
就在那疯马背上的军士快被甩出去时,右贤王策马纵前,一把抓住那疯马的辔头一按,手劲之大,竟让那八尺高的疯马按得头都抬不起来,屈着膝在原地左右来回转了数轮后,打着响鼻平静下来。
四下顿时又是一片叫好声。
匈奴军师坚信世间只有苏渊渟能有此神力,心头疑云顿散。此时前方忽然有人来报,送来一封信。
匈奴军师一看那印鉴是西秦的,脸色一沉,道:“是西秦来信?王,信上说了什么?”
“西秦蜀王赫连霄放弃攻打途中州郡,打算凭二十万精锐与京师背水一战。”
纵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也不知西秦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赫连霄竟敢兵行险着,要知道若攻楚京失利,秦军便只能仰赖关口大营接应。若边关处的秦军无法在十日内至少攻下一州一郡,赫连霄等同断了后路。
“赫连霄怕是疯了。”军师失色道,“这么一来,秦军势必会与我军同时抵京,那这……”
“易门与西秦素有勾结,既放了匈奴南下,自然也会将我军行程传达秦军知晓。此信是蜀王亲笔,邀我城下一会,联手破城。”
“那王的意思?”
“待城破后,杀赫连霄,独夺帝京。”
……
边关,西秦大营。
“陈大人,你是如何与使节相谈的?”
帝都来使,蜀王帐下其余未随其出征的将领皆是莽汉,又因蜀王这几年来趁皇帝病入膏肓把持朝政,与皇族嫌隙不小,只能由陈望这一个唯一的文臣接待来取兵权的使者。
陈望甫与帝都来使谈罢,见众将略有些惶恐,叹道:“先前王爷独断朝纲,点兵出征亦未经过朝中元老同意。若易门还在帝都为王爷稳定朝政,尚可一为。但如今帝都生变,陛下日前已痊愈上朝……听使节说,为蜀王出兵一事震怒非常,十日后便要派兵部尚书来取虎符。”
赫连霄不在,众将顿时失了主心骨,道:“若王爷还在,我等拥兵杀回帝京,让西秦改姓亦无不可,但如今王爷深入楚关,这该如何是好?”
见陈望沉吟不语,众将心焦,道:“陈大人足智多谋,定有办法应付此事!还请陈大人给出个主意吧!”
“办法倒是有,只是须得违抗一些王爷的命令,不知诸位可否?”
“唉,都到了这份上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我等俱听陈大人号令!”
陈望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道:“现下也无甚上策,只能暂且为王爷攻楚拖住时间。莫将军、夏将军,你们率军趁夜偷入楚关支援王爷,若王爷攻楚失利,立即带王爷回秦。左右兵权仍在我们手中,只要拥兵而归,我等仍有决胜之力。而我持虎符坐镇大营,与使节假意周旋,在此期间,假意关闭楚关关口,做撤军假象,以安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