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永福宫内却灯火通明。
殿内,忽闻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岑思卿面不改色,冷静地揭开覆盖于皇帝面上的绸布,然后缓缓起身,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面前的残局。
床榻之上的皇帝,此刻已是奄奄一息,昏迷不醒。
整理完毕一切后,岑思卿应声而动,将沉重的大门敞开。
门外,袁福的脸色写满了焦急与忧虑,而他的身后,则是正疾步向寝殿而来的皇后。
适才,袁福隐约捕捉到寝宫内传来的不寻常声响,心中顿时涌起不祥的预感,急欲一探究竟。然而,他却被夏至安拦在了门外。直觉告诉他,事情远非表面那般简单,于是在夏至安稍有不备之际,他果断直奔裕华宫,恳求皇后出面主持大局。
皇后闻讯,急忙带着御医而至。她与门边的岑思卿擦身而过,踏入殿内,一眼便望见皇帝那虚弱不堪的模样,心中顿时涌起无尽的忧虑与悲痛。
皇后转头,锐利的目光直视岑思卿,质问道:“圣上到底怎么了?太子又为何迟迟不肯开门?”
面对皇后的质问,岑思卿神色未变,他沉声解释道:“母后息怒。父皇刚刚服下汤药,急需安睡以养病体。儿臣恐外间纷扰打搅了父皇休憩,故待父皇安然入睡,方敢起身开门相迎。”
皇后自是不信岑思卿的一面之词,她扫视了一眼屋内,一切看似井然有序,反倒更添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息。于是,她立即命令随行的御医查看皇帝的情况。
魏御医缓缓走近床榻,开始小心翼翼地为皇帝把脉、检查。片刻后,他缓缓松开皇帝的手腕,转向皇后,声音低沉禀告道:“启禀皇后,圣上的脉象确实虚弱至极,此乃气血两虚所致。”
言罢,魏御医似是不经意间,目光与岑思卿交汇了一瞬,然后继续说道:“但圣上近日的脉象一直如此,无有异常。”
“那圣上...究竟如何?”皇后心急如焚,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半步,焦急地问道。
魏御医面色凝重,缓缓低下头,犹豫片刻后,声音沉重道:“微臣医术浅薄,虽已竭尽全力,但天命难测,圣上...恐已步入弥留之际。”
此言一出,皇后如遭雷击,身形一晃,几欲昏厥。岑思卿见状,连忙上前欲加搀扶,却被皇后推远拒绝。
皇后心中还有未了之事,遂又问魏御医:“圣上...可还有苏醒的可能?”
魏御医心中亦是沉重万分,他沉默片刻,目光中满是无奈与哀痛,最终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微臣实难断言,但依圣上目前之状,苏醒之望,实属渺茫。”
闻此噩耗,皇后沉默片刻,似是在心中权衡万千。随后,她深吸一口气,对身旁侍立的袁福下令道:“你速去准备,连夜将圣上病情危重的消息通传至各宫各府,尤其是所有亲王与重臣,命他们速速入宫。同时,也勿忘通知后宫众人,速来永福宫集合。”
言尽于此,皇后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刃,她看向岑思卿,威严问道:“太子既然日夜侍奉圣驾之侧,圣上可曾有何遗言或旨意留下?
岑思卿目光平和而坚定地与皇后对视,缓缓答道:“父皇近来多处于昏沉之中,偶有清醒,亦是极为短暂,未曾提及任何遗诏或旨意。”
皇后深知,随着皇帝的逝去,时局已难以逆转。她转而目光温柔地落在皇帝身上,眼中泪水凝聚,满是不舍与哀痛,神色却依旧坚毅。她缓缓走向皇帝,来到床畔,轻轻握住了皇帝那已失去温度的手。在这一刻,所有的坚强与防备都化为了乌有,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落在皇帝的手背上。
此刻,岑思卿立于一侧,目光掠过皇帝那安详却再无生气的面容,神情中终于浮现出一丝哀伤之意,但更多的却是释然。
* * *
永康二十五年,六月二十一,寅时,皇帝驾崩。
随着袁福颤抖着嗓音高声明示,永福宫内顿时唉声一片,哭声、叹息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空旷的宫殿之中。
大殿中央,已布置成简易的灵堂,皇后身着素服,面容苍白,跪于殿前。岑思卿跪于其身后,一袭孝服,神情凝重。
殿外,众亲王、大臣、后宫嫔妃以及皇室成员,或低头默哀,或泣不成声,表达着对皇帝离世的悲痛。
岑思卿在哀悼之余,侧首望向身旁,只见萧楚曦面容上满是哀伤之色。她回视岑思卿,随后缓缓抬手,温柔而坚定地握住了岑思卿的手,以示安慰。
随后,七日的国丧期间,不仅皇宫内外禁止一切娱乐活动,全国上下也遵循旨意,停止嫁娶、宴会等喜庆之事,以示哀悼。皇城之内的所有园林和宫所均被挂上白纱,灯笼亦换成了素白,整个皇宫被一层无形的悲伤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