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40章 六梦/ ——不知兄弟,战否?(2 / 2)索拉日记首页

嗖!霍!啪!链子破空的声音,枪棍挥舞的声音,两者碰撞的声音交织。双方同时向前冲刺,枪如棍,链如蛇。

他的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用链子作武器难道不应该和他玩远战吗?

很快两人就接近三米内,银链猛地挥舞呈龙卷风状,又像盘踞起来的毒蛇,链尖随蛇身鞭动刺下。

好一个近战的打发……他心中夸了一句,笑了。两支枪交叉成十字,以力借力,以柔克柔;十数回合后,他单手持枪抵着对方死穴,银链被他连同另一支枪包粽子一样缠绕在她身上。

“承让了。”他有些喘息道,以棍敲晕之。

“链手还是太孩子气。”一个黑袍人向前踏一步,风帽下的一张薄唇、尖鼻的平脸苍白,双手藏于宽袖,空洞的袖口无声挥动。

“你很快也像她一样躺着。”他只是长枪一指。

“可别搞错状况。”黑袍人摊开双袖,隐约看见其紫黑的怪手,“我可没打算单挑……”

后面有四人应声向前,在他前方成扇形散开。分别是蓝衣、金甲、水纹蓝袍、褐色道袍。

“真无耻!”他呸了一口略带腥臭微绿的口水。

刚刚黑袍摊手的瞬间,却是下了毒。

没有任何言语,激烈的碰撞声、金戈声、爆破声,徒然炸开,室内如同响起连绵起伏的惊雷。

半柱香后。

他艰难地站起,双膝已不自主的轻微颤动。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将一截枪尖留于道袍男子身上,移步去拾那柄保留还算完好的长剑。

地面已经满目疮痍,半米直径的坑,密密麻麻的焦黑的小洞,渗杂着血腥的水渍;刀剑枪痕在墙上如同镌刻壁画,还有或抽搐或痉挛或昏迷的躺着的六人。

只剩最后一个……他抬头,目光锐利。

“你还能打吗?”一只静默立于对面门前的老者问道。

他撑着膝盖,长剑在地面发出一声“叮”响。

“我很奇怪你为什么独留链手不伤,其他人非死即残?”

“因为她讲‘礼’啊。”他终于走到老者面前,“你不也如此?”

“面对莫名其妙就要毙自己命的人,应该斩草除根。”老者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推开门,“走吧,通过下一关,你就能了解要你做什么了。”

一个偌大的室内广场,四方有各式武器的架柜;场上布置有兵阵,以八人为阵,阵心为一名红袍重胄之人,共有八组,各个气度凛冽,凝神肃静。

“这是禁军六十四路将领。”中年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平和又暗藏威严,只听那人语调拔高。

“诸爱卿,这是朕选的大祭司,不知各位有什么意见?”

六十四双漠然的眼睛探来目光,如同炸开数个战场,扑面的凶戾气息,粉碎万骨的铁血之势,笼罩而来。

“我有何意来任这虚职?”他平淡的说,睥睨整个广场,“又何何必闯这仗势?”

空气凝滞。

“呵呵——”中年人也不恼,反而像看到自家小孩顽皮,需要教导一般劝道:“朕八岁得道,以天下社稷为己任,数十载如一日,躬身自敛,常思前贤之所思,常事前贤之所事。吾尝散吾财于难,分吾田于民,爱民如子,又有治世在前,终得天下臣子拥而前朝遗子禅,筑我新朝。终日兢兢业业,为民图利。废奴制,天下人人共尊;建货币,天下人人分田;统度量,天下人人公平……无愧天子。”

“大丈夫一生有所为有所不为。生当为伟业,死亦为鬼雄!可曾想为人杰,轻言淡泊?可曾想为苍生,勿谓名与德?为大器者,有何畏天下‘君子’唾弃之权?为人子,又何弃父亲祭祀之遣任?”

“闯过去吧,朕赋予你一世英名,流芳青史!”

“嘿嘿,好一个浩然正气,帝王心术。”他露齿一笑,肩头耸动。

“皇帝是尧舜一样贤德的君主,大臣才会是拥护尧舜的臣民。”他用还算干净的小指头掏掏耳朵,“可惜你推出新政,却灾祸连连,实在非天命之属。”

“大胆!”尖锐的怒斥音,“贱民安敢!”

“慢——”威严的声音拂然不悦,打断了尖锐者的发言,“既然如此,朕给你两个选择。”

尽头的两盏灯亮起,还是那两个宫女,妖冶的容貌在灯下如同肃穆的壁画,在铁血方刚的演武场,一时间完全遮盖了将士们的光辉。

“第一,闯过去,拿起你的权力;第二,打过去……也带走你父亲的东西。”

“一生,一死,你自己选择!”

随着冷漠的话语,兵阵运转起来。没有奇淫巧技,没有江湖异士,只是纯粹的暴力机器。当将士们真的结起兵者之界,即使是惑世之颜,也只能沦为背景。

黑暗终究笼罩了他。似一条路,幽深而不见底,随时准备吞噬他某样珍视的东西;在那条路上,他被束缚着,跌撞着向深渊走去;他想挣扎,却难以挣扎,他想放弃,却不敢放弃……痛苦包围了他。恍惚间,他看到两个宛若尤物的女子站在昏黄的灯光下搔首弄姿,地上是一袭黑衫,一根古老的金杖,背后是一扇泛着白色黎光的门。

祭典已经开始。

他看到将士们一个个变成妖怪的脸,仿佛群魔乱舞。

那是一条终生黑暗的路,那是一条孤握权杖的路。

除非忍受痛苦?……

那便战吧!

除非失去比生命都重要的东西?……

那便拼命挣扎吧!

反正有一扇门,通往黎明。

“打吧。”

……

风来了,四野凄凉,他像独立在天地间那根雨打的高枝,萧索、独立,起伏、倔强!

夏天的雨,从未这么的凉,透彻心扉,空荡荡,冷瑟瑟的。

他扫视四周,说了多年前同样的两个字。

“打吧。”

五十余骑精卫亦作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时,更远处传来奔袭的马蹄。轻微的一阵碰撞后,似乎打开一个缺口,一路人马被放进包围圈。

“你们——”他原本想责备一番,话到嘴边又笑了。

原来这么多年后,面对千军万马,他已不再孤单一人。

“不知兄弟,战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