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爷爷住在对面。”少女娴熟地打扫卫生。虽然许久没有人住,房间依然整洁,只是落了灰尘。
家?有些陌生又似乎记忆深处的词。丹怔怔打量着,盯着天花板上玉石子的星罗棋布,自语道:“有点像我家小时候……”
两口子就这样在山头住下了。
有时候丹会给青儿讲述他的过往,这时候青儿每次都会津津有味的听着,笑的时候眼睛像两瓣月牙儿湾。
“……白十七是刚成年的小伙子,人热心,虽然常帮倒忙,但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弟兄,关键时刻能挺胸而出;白十八比十七还小许些,才十四的孩子……他呀,是唯一一个不是靠实力和运气活下来的白家军;他的爷爷在那场战役战死了,他的哥哥为他死在最后一道关卡,他现在是孤儿了……”
“其实他也不算差,不是还有你们这群兄弟吗。”
“十八……所以还有孩子性子。”
……
有时候丹会教青儿武术,比如祖传的打狗棒法,这时候青儿会依偎在他怀中,棍子在两人的手间旋转挥舞。
春雨蒙蒙,不闻窗外,春雨又绵绵,洗尽铅尘。
丹捧读着许多青儿爷爷留给她的书籍、手稿,对书中奇闻异事啧啧称奇。但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人言载道,书以育人。
对眼前的女孩,青衫把所有要说的道理都写在这些书上。
青儿正挑选药材的间隙注视着他,看到心上人投来的视线,便歪头憨笑。
青丝如银,钟灵毓秀。
他们对坐在清凉的内厅,一人看书,一人拣药,有时药材没拣几个,一坐便是一整天。
——
一日,村头的药铺开张了,排队的村民解决了各自的伤病,又徐徐散开。
“青娃儿呀,你不去后山看看?咋个好久不见你哩?”庄稼老汉从山上下来,扛着锄头路过。
“柯叔叔,是好久不见哩,您腰好些了吗。”青儿站在柜台后朝老汉问好,“后山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嗐,老毛病了,不犯事儿。后山啊,你知道的,上边的战事咱也不太清楚,但又运下来几具尸体,今天好几家举行丧事咧。”老汉粗糙的食指挠了挠头,“明明停战好久了。”
青儿一愣,忽然脸色煞白。
“我想着你到底应该祭拜一下他……也对,都过去个把月了,你应该早就祭拜过了——”柯老汉正说道,却见药女夺门而去,铺面都没关,像一只轻燕。
“我以为你故意……算了。”汉子转身摇了摇头,晃悠悠走了,锄头随着肩头起伏。
——
巫医者,知天命。
可青儿怎么也没有算到,青衫此去却再也没有回来。
后山陵园。
那个捡她养她育她,教她术数的人死了。
有人为他建了一座衣冠冢,位于陵园的偏僻角落。没有贡品,也无人打理。
“袍弟青山之墓”,立碑人战天殇,再无署名。
青儿垂立在木碑前,春天于此难得萧瑟起来。
陵园另有几家在办理白事。一家举行最后的下葬,八仙抬灵柩,孝子哭丧,道士点燃长明灯,亲属“添土”;一家还在选旺福子孙的下葬地,追赶着一只流血的公鸡,拣起掉落了一地的“凤凰毛”;其他几家或奏乐,或打穴,或进宝,或离去时绕陵园三周……熙熙攘攘,人情悲欢。
许是因为圣战,丧事变多了些,陵园有些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