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沉默着走过壁室,这是一条贯穿山体打通的隧道,修筑成简陋的连排居室的模样。
过道很长,散发着古老暗曕的腐朽气息。居室有简单的石凳和石床,上面留下了人们打坐形成的凹痕。一路走过,廉丹眼中浮现出一代代巫首驻守此间的景象;他们穿着朴素的黑袍,恪守着祖先的誓言,像是一尊尊沉默在时光里的雕像。
出了门,光线重新明亮。
眼前是一角不大的望月崖,远处群山雾霭连天际。穿着宽松黑袍的佝偻老妪矗立崖坡上,风吹过她的兜帽,背影萧条,独自凝望着山脚下乌成穴盆地经年累月的阴霾。丹注意到出口右手边傍山修建一幢阁楼,纱窗是风干的叶脉粘连而成,门柱上朱红的油漆被阴风侵蚀出斑驳痕迹,从阁楼窗隙透过两道年轻的目光,在他投望时收回。
不等他向战首说明来意,从天而降两道流光,化作两个畸形的人影,想来是背后山上的暗岗。
北山暗哨,一名非苍,一名飞鼠,不久前随着战首回到巫堡,委以重任。
飞鼠凑近丹,两个空洞鼻孔嗅了嗅,阴恻恻道:“你的身上有他的气息,在此之前,你是不是见过什么人?”
“他?”丹一时有些愣住,他最近见的人不多。
“那人穿着染血的白衣,大概这么高。”非苍把一只干瘦的胳膊抬起来比划道。
“……”丹一下就意识到是谁,点了点头。
“在哪?”飞鼠急切道,激动地将干枯的手指向前一抓。
丹下意识地躲过抓向自己的胳膊,怎料二人面色爬上阴翳,场域展开,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丹虽然有些不知所谓,但亦无惧,巫势展开,黑衫猎猎作响。
“苍、鼠,退下吧。”这时,崖坡上传来战首干涩的声音。
“是……。”两人形如枯槁的面容余留忿怼,化成两道乌光离去。
阁楼纱窗后,人影窜动。
“战首大人。”丹微微作揖,眼角瞥到阁楼里那道熟悉而关切的目光,微微一笑。
“你应唤我一声师奶,也可直呼我为师太……到我这里来。”老妪伸了伸手,在旁边轻点一下。
“您是……?”怀着一丝疑惑,丹并没有拒绝战首的要求,与她并肩站在崖尖,了望下方,阴风寂寥。
“……现任掌圣,姑且算我的徒儿。”战首解释道。
原来如此……掌圣为他传教护道,虽未拜师,但实际上两人确有师徒关系。
“见过师奶。”丹取出怀中的令牌,将葵四队长嘱托的事复述了一遍,递予老妪。
黑袍伸出一只嶙峋枯竭的手接过,战首轻微点头,未作多言,干瘪的嘴纹像是风塑的树脂。
常年的阴风侵蚀她,像是老人斑在她的皮肤上坑坑洼洼。
丹只是打量一眼,便偏过头去。
乌成穴……这里遍布荒夷。仅是侧写,便能描绘出一幅幅史诗般绚丽的画面,一时别样的心绪涌上心头。
历史在这里留下了许多不同的痕迹,相同的是揭示战争的残酷。又响起那首远古的战歌:
“后人啊,如若你在荒原遇到枯骨——”
“勿要悲伤,勿须难过,踏吾骨兮前行……”
岁月像是一个圆,时间的长河里,这是重复着战争的洗礼。
漫长的时间过去,战首向圣子提出两问:
“你看到了什么,过去,现在,或者未来的画面?”
“你听到了什么,人族,异兽,或者那支的厮杀?”
“看那,那是我们的祖辈在这里征战,如今到我们了。”战首昏黄的眼珠半掩在褶皱的皮肤下,玄奥的繁纹在眼底闪过。
“我能感同身受,但我不能理解,圣战到底是什么?”丹摇了摇头,也提出自己的疑问,“这场漫长的厮杀,到底有何意义?”
“追溯源头……算了,这个问题,你可以留待以后,亲自问祂。”老妪仅凭念起。
一念光阴缓逝,天地失色。
“有些话不能说,有些话,不得不说。未来的圣主大人,执山序列四为您解答疑惑。”
“这是……”丹一时有些新奇,恍然道:“原来思维真的能影响时空的维度……”
“息听天地,一念永恒,当然元境只是初步问道,只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激活思维的活跃度,外面的时间依然在缓慢流逝。”
“嗯,看出来了。”丹注意到纱窗背后的目光滢滢,远处的沙蜥在缓慢爬动,“对了,执山序列是什么,上次好像听到有人叫执山序列七。”
“圣子可听过‘他山计划’?”
“听说过他山,但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