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厅为之一静,胡亦安平静的垂目等判。不过是规矩之内的事有何来责罚?不过是李氏挑事她四两拨千斤而已,最主要的是说给外面的那位爷听的。没想到四爷还有听墙角的习惯,真是好习惯啊,不知道听到新格格深明大义又娇软羞怯地企盼良人的回答,能不能对新人有个好印象?
门外所有侍候主子过来请安的奴才都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生怕自家主子说了什么逾矩的话。
而胤禛就站在门口听着里面说话。
刚进正院氷听到屋里李氏不冷不淡讥讽福晋的话,便制止了要通报的奴才,站在门口想听听屋里人的回答。
他平时很少白天进后院,晚上回后院大多是看看孩子,再决定去哪处留宿。侍候的人也都以温柔小意示人,他很少能看到这些人的真面目。可是有什么关系,他是找舒服自在的,觉着好的就多宠些,不好的,抛到脑后谁敢说个不是?
后院自有福晋约束,他原本是放心的。可随着孩子一个个流掉、去世,他突然意识到,人有千面,柔弱娇媚的人背后也可能有着心狠残酷的一面。
自弘晖去世后他便没在后院留宿过,一方面是想查清背后是否有人伸手,另一方面对枕边人有了警惕,不查完这些人他无法安枕。
李氏,这个自己宠爱的女人。还记得刚进宫时的她有着女子的娇媚,也有着其他女子少有的爽利,爱玩爱笑。在宫里压抑的氛围里她总能让自己展颜,多宠她也是必然的。这十来年她总是温柔蜜意的对着自己,如果不是郭氏那一胎背后有着她的影子,或许自己不会疑她。
对她总是有着不同别人的情义,中间有着几个孩子,那时也只是对她训诫一番,后来再多的事都没发现她的手脚。
这次弘晖的事也是,他查了所有的人,只有她干净的令人起疑。他最近总是忍不住想,她对他的情深意重有着几分真几分假?
进院听到李氏讥讽福晋的话便想要听一听她背后有着怎样的面貌?
随后却听到一女子清凌凌如泉水击石的声音,不卑不亢、不急不缓诉说敬顺之道,虽有些诡辩,仍能听出她对妻妾之间尊卑的态度。
是了,这个女子是汉人,对妻妾嫡庶的尊卑是镌刻在骨子里的,这是汉人几千年来的传承。
面对李氏后面的挑衅,话说的更是大气凛然、冠冕堂皇,后面声音的转换听得出女子的娇羞,是一个女人对良人的期盼。
不得不说,这女子坦诚渴求的态度让他有了几分好感,当然,声音功不可没。
屋里霎时的寂静,四爷扫了眼苏培盛,苏培盛意会,扯着噪子喊道:“主子爷到。”
随后便听到屋里忙乱的声音,应是福晋带着各位主子们出来迎接四爷。
四爷抬脚进屋便瞧见福晋在前,李氏靠后,带着众人福身行礼,侍妾跪地行礼。
四爷抬眼一扫,就瞧见个身着粉色纱绸旗袍的女子半蹲着身子行礼,头上的蝴蝶随着她的动作欲与展翅高飞,活灵活现的。
那女子或许因着好奇抬头瞄他一眼,被他逮个正着。干净透彻的眼睛如一汪秋水,好似一眼便能达到心里。两人目光相撞后,旋即故作大方的垂下,脸上晕染开的红晕让她霎时美艳的不可方物。
胤禛竟有些恍惚,脑子里闪过一首诗,曹植的《洛神赋》。他不知曹植心中的洛神是何模样,想着这女子还未完全长开已有着那首诗所有词汇描述的样子,待到盛开绽放,是何种风情?
四爷的闪神不过须臾间又恢复了清冷,开口让所有人起身,和福晋坐回正位。
胡亦安顺势站了起来,刚才故作好奇瞅了四爷一眼,看到他看她时惊艳的目光心里还是有些满意的。
四爷的样貌虽不能与花样美男比拟,也有棱有角,颇为俊朗。身材颀长,面色微冷,身着暗红常服也算对今儿喜事的交待,整体有着后世女子所爱的禁欲风范。虽说她不爱的这一款,倒也能接受,陪他睡不亏。
刚才其他人低着头行礼或许没看到四爷眼中的惊艳,福晋和李氏却暗中观察着四爷的反应,两人心中一平淡一恼火。不过待四爷坐稳,福晋仍抢了他开口的可能,接着先前的话开了口。
“爷来的正好,刚说着胡格格不仅相貌出众,更是心有巧思,您瞧她那衣裳,这细节处一变,可不是漂亮了好几分?”
四爷闻言又看了一眼胡亦安,小姑娘大大方方、安安静静的站在中间,垂眸含笑,自有一股矜贵风情。让他颇为好奇,是怎样的人家养出如此出彩的姑娘?
于是,颔首开口道:“是不错。”
四爷的话让李氏面皮一僵,福晋笑容却深了几分,开口安慰道:“纳喜的衣裳本没有太多规矩,胡格格也不算逾矩,爷都说好了,李氏你也别太斤斤计较。”
李氏闻言笑容灿烂的接道:“瞧福晋说的,妾都是几个孩子的额娘了,怎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呢。前面妾说胡格格改动喜服轻佻了些,只是提醒小姑娘一句,咱们府里,爷和福晋都是严谨重规矩之人,行事得谨慎些。怎地到了福晋这里妾变成小鸡肚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