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荣醒来时,抬眼四周都是矮矮的屋顶,和没有窗子的篱笆墙。
一群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在他身边守着,见他醒来,一张青面獠牙的脸猛然凑近,吓得他冷汗淋漓。
张口想骂,却只能发出,“唔唔,唔唔唔……”的声音。
更让李从荣目瞪口呆的,是那群人中有人摘下面具,那张脸竟是他熟悉的李从珂!
这可真是吓的他差点晕过去。
李从珂因他堂前反水,而被晋王囚去死牢。按常理来说,李从珂若是要怨恨,也应当是他李从荣。今日不幸落于他手,李从荣也不敢再造次。
好在李从珂并未难为他,只是问了他一些问题,就把他放了。这倒是让李从荣怎么也没想到。
“是,是你!”
“二哥别来无恙。”李从珂温煦的笑意,让不熟悉他的人,真的很难将铁血手腕的‘四公子’联系起来。
“你你,你想干什么?不,不是我,害你入狱的,不是我啊!是,是李清欢,对,李清欢!是她害你入狱,这与我无干系。”
“二哥莫怕,从珂请你来,只是想问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问,问题!你,你问……”
“但事先,从珂还是提醒二哥一句。‘若知无不答,言无不尽,答非所问’,想必二哥也是领教过弟弟耐心不稳这种小性子的。”
“……知,知道。”战战兢兢观望李从珂的表情,李从荣身为督帅府二公子,竟这般唯唯诺诺。
“贺州的几处庄子被人卖了,督帅府近来可缺钱花销?”
“缺,府里上下三百口人,哪天不需花销?吃喝拉撒……”
“好了,第二个问题!府里近来还有什么大的开销?譬如前些天听闻的,督帅府投了一笔钱入股通源钱庄。”
“大的开销,大的……啊,有有有!几处花了大银子的地方,我都记得清楚。”
“行,这个我会去查。第三个问题,我不在府这段时间,谁当家?”李从珂看似轻描淡写的一问,顿时吓得李从荣心下一沉四肢无力。
“是,是我……”
“哦?”李从珂眼里带笑,可那表情里却是笑得苍白恐怖。
“四弟,你要怪就怪李清欢吧!是她,都是她!我当家也是迫于无奈,自你走后府上无人了。我再不管,父帅归来时,可能督帅府都不存在了。”
“二哥辛苦,从珂明白。”俯视李从荣,李从珂的眼里尽是嘲谑。“不过,从珂还想问一个问题,还希望二哥如实回答。”
“你要问什么,只管问就是,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只要弟弟今日不杀我,来日我李从荣定将记得弟弟的好。”
“呵呵,二哥真会说笑。”李从珂假笑的脸,瞬间变得狰狞,“除夕被抓的女刺客,被关在哪儿?”
“我我,我,这,这我可不知道。”
李从荣向来惧怕李从珂,被李从珂这般凶狠的对待,他不由吓得说话都口吃了。
“都是,都是妹夫他亲自设阵,将女刺客藏了起来。我,我也还纳闷呢,这么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督帅府里。”
李从珂问完,多一刻都不想再看到李从荣的脸,示意蒙面黑衣人将其蒙了眼带走。
在李从荣惊慌失措的呼喊声中,黑色的布条盖上,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在一处相对寂静的地方,他被人像抛掷废物般掷飞。待他终于慢慢爬起身,足下不稳,险些摔了个狗吃屎。不明就里的看着这些戴面具的人帮他松了绑,李从荣有些不可置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不是不知道李从珂睚眦必报的性格,只是眼下放过他的举措,的确太过诡异,让他一时摸不清头脑,就被推搡着给放了。
这时,内城的烟花都已经放完,别说东宫大门了,就连内城城门都因为戒严被封。
灯宴是赶不上了,李从荣再看自己身上的衣衫褴褛,深深叹了一口气。
就在李从荣刚被放,房里那群蒙面的黑衣人中,又有一人揭下面具。透白如鬼的脸色,深凹的眉眼,简直与往昔的灵动大相径庭。
李从珂在方才李从荣的回答中,判断出石敬瑭变卖出去的田产房契,应该尽数被投至各大钱庄兑成了真金白银。
这么大一笔钱财,想必还未被他运出并州城。
茯茶也听了方才李从荣的话,没想到答应与李从珂协作,她还能这么快得知师姐的近况。张全义给她调配的这股力量,还真是在艰难时刻帮了她大忙。
既然被石敬瑭用玄门阵法藏起来了,那师姐暂时可能极难逃出来。
茯茶太了解石敬瑭的本事,自然明白这也是他利用师姐,来钓她上钩的把戏。
李从珂说,只要与他联手,护他在并州城里查清督帅府的资金流向,他便有办法领她光明正大的入督帅府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