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转眼到了流水宴的日子。
江耀祖毕竟是个小孩子,忘性大,再次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见我来,高兴地直拍手,我送了他个摇起来会变颜色的小玩意儿,高兴的他直拍手,穿着沾泥的鞋爬到了老太太心爱的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上蹦,一屋的奴婢丫头们,没一个敢说的。
“大姐姐、大姐姐!耀祖最喜欢你了,你要常来看看我!”江耀祖跳了会,过来抓我的手。
我笑眯眯的应了,又给了他块青梅糕。
此时,江霜和江丁跟着老太太进了里屋,江丁见我早已等候多时,面色怪异;江霜视线落在我身上,轻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一反几日前的疏离冷淡,招手让我坐在她身旁的杌子上,拿眼上下打量我,满意的颔首,“嗯。今日的装扮不错,你是老大,进了长公主府,要多带带你的两位姐妹,咱驸马府也不是没根基的人家,切莫叫人看清了去。”
“是……”我柔柔应道,心中暗讽:前朝驸马哪一个不是在朝堂上某个清闲的官,门前匾额上写的也是哪家宅院的,只有江子期最有能耐,直接把驸马当成匾额高高挂起,也不嫌臊得慌。
五十一
长公主要比江驸马出手阔绰,给我准备的衣裳随便一件拿出来都是上等的料子、金丝银线编织,好看的紧。
我信佛后好穿布衣银簪,选来选去也只选出件暗花细丝褶缎裙,外搭梅花纹纱袍,素雅也搭眼,唯一的缺点是看起来像是十七八了,有些老气。
老气些好。
我心想。要是最后没有嫁给未曾见面的宋侍郎,日后常伴青灯古佛,也是一桩幸事。
世间都是薄情郎,哪有真心实意的……
五十二
流水宴果真热闹。
贵女们和公子哥坐在穿堂而过的流水两侧,桃花笺一张又一张,堂下的先生记着他们所做的诗词,估计下个月洛阳里就会有他们做所诗册刊印了。
我于人声鼎沸中,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忽的,身旁婢女从我面前的水流中拾起一花碟,里面躺着笺书。
我暗自皱眉,在场的少年郎应该都知道我已定亲才对,谁会给我特意写题呢?
翻开细瞧,上书写到:翠意柳岸青,黛眉烟波晴。问君忆何人,小妆对镜黄。
晴对情,黛眉指女子,这两行诗句分明是情诗!
“啪。”
我直接将纸合在一起,抬头眼光所及之处,看到坐在我斜侧面的青衣男子正盯着我,遥遥举杯后洒然一笑。
这登徒子。
我厌恶地皱起眉头,把纸丢入盛水的盘子里,不予理会。
又过了一小会,侍女推了推我,手里夹着一张薄薄的信笺,我以为是驸马府那边有什么事要找我,便打开来看,谁知又是那个青衣少年。
【那日寺院一别,赠画卷只因知己之情,望小姐莫要责怪——礼正。】
原来送画的人就是他。
我看着礼正两个字,心头闪过熟悉之感,回想好一阵子,似乎前一世曾经在外院见过这人。
他是当今贵妃娘娘的外家,礼部侍郎的三子,姓姜名白元字礼正,日后会是宰相大人的左膀右臂,只是我见外院他时,这人早就胡须一把了,富态得很,连椅子都快坐不下,哪能想到年少时是这般俊俏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