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滨州府城的人极力吹捧神女时,神女的身世和过往忽然在京城被人爆了出来,并以长了翅膀的速度飞快地传遍大半个城池。
消息爆发得太猝不及防,又传得太快,永平帝想阻止都阻止不及。
有人不信,不想接受,但偏偏秦母进了京,这个消息也不知被谁传出来了,不信的人忍不住顺着秦母这条线索往下查,查到的事由不得他们不信。
于是,一夜之间,神女跌下了神坛。
秦文茵气急败坏,乱砸了一通,不仅把好几个伺候的宫女砸得头破血流,也把半屋子的宝贝砸了个稀巴烂。
她咬牙切齿地道:“究竟是谁在跟本神女过不去?”
又是谁那么胆大,敢和永平帝作对?
还有她娘,为什么这个时候进京?为什么不为她着想一下?不知道她当上这个神女有多么不容易吗?
永平帝也怒不可揭,他封秦文茵为神女,不是真想给她崇高无上的地位,而是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现在神女被拉下了神坛,不就说明他这个天子眼瞎吗?
他来见了秦文茵,“你既然能做梦预知未来,为什么没有预知到此事?”
“陛下,”秦文茵最近摸清了永平帝的喜好,做出清冷的模样,“茵茵一心记挂着为陛下分忧,为黎民百姓解难,做梦自然是往这个方向做的,而且,老祖宗入梦需要消耗茵茵巨大的元气,如果茵茵做与自身相关的梦,就无法再梦到别的了。陛下要是认为茵茵错了,那下次茵茵就……”
不等她说完,永平帝打断了她,“茵茵没错,是朕太急,说错了话。”
秦文茵自己的小事哪有他的事他的江山来得重要。
又道:“这事你想自己解决,还是由朕帮你?”
这事其实不难解决,只要与她娘见一面,然后让她娘出面否认她是秦文茵就可以了,秦文茵想了想,道:“茵茵自己解决,不过需要麻烦陛下您让我娘进宫一趟。”
永平帝大概猜到了她的打算,既不齿她的冷漠,又欣赏她的果断,道:“朕会尽快为你安排。”眼神宠溺地望着她,“茵茵是朕的神女,也是大豫的神女,下次别说什么麻烦不麻烦了,朕很高兴能帮神女做点事。”
秦文茵愧疚道:“陛下日理万机,茵茵身为神女,更不该拿自己的小事麻烦陛下的。”
她这知情识趣的态度永平帝颇为受用,在瑶光殿陪她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秦文茵给他沏了一杯茶,然后抚了一下额头,疲惫地道:“陛下,中午时老祖宗又给茵茵托了梦,说龙脉的龙气已被煞气污染到了,如不及时把煞气驱除掉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永平帝沉着脸道:“放心,朕安排下去了,那个赵珍珠很快就会被押送回京。”
秦文茵和赵珍珠有旧怨这事,他的人在查秦文茵的底细时有报了上来,故而,他一开始在听到这个人名时怀疑秦文茵在公报私仇。但影响到龙脉这种要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于是让其他大师算了算。一算了不得,此女是煞神煞命格,大凶,于社稷有害。
几乎在得知结果的第一时间他就命人出发了,为保证万无一失,里头他甚至安排了好几个暗卫。
龙气充盈的地方必然是京城,他准备在皇陵附近举办活葬仪式。
秦文茵压下窃喜,一脸忧心地道:“那就好,大豫已被她弄得生灵涂炭,希望此事后,一切能重回正道。”
永平帝用完饭,又喝了两盏茶,走了。他和秦文茵亲密归亲密,但他对秦文茵心里头有芥蒂,偶尔留宿一次便罢,不准备经常留宿。除非哪天芥蒂消失,除非秦文茵重要到无可取代。
秦文茵也不强留,她有智慧,有美貌,有预知梦,迟早会攻略下这个尚在壮年的男人。
神女她要做,母仪天下这个位置,她也要坐。
能选进宫的宫女,就没有长得磕碜的,一个眼睛长得尤其圆溜像猫眼的宫女过来收拾餐桌。她手上拿着一个餐盘,在靠近餐桌时,脚跟忽然一转,同时从餐盘下抽出一柄短刀,朝秦文茵刺了过去。
秦文茵愣了一下,本来想站起来躲避,但脚下一滑,她人反而从椅子上滑到了地板上,正好避开了刺过来的刀。
其他宫女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一边大喊抓刺客,一边冲了过去护主,秦文茵出了事,她们这些人全都活不了。
猫眼宫女被人抱住了腰,她挣了一下,没挣扎开,眼神死死地盯着秦文茵,瞄准她的胸口用力把手中的刀投了过去。她的准头很不错的,以前玩投壶还是用沙包玩那种抛格子游戏时,从来没出过错。
飞刀的前进轨迹很顺溜,猫眼宫女嘴角露了笑,可下一秒,刀尖在距秦文茵胸口一尺不到的距离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样,莫名其妙地改变了个方向,插进了她的腋窝下面一点的位置,秦文茵分毫未伤。
怎么会这样?难道神女真有神通?
猫眼宫女大惊,四肢却已经被人按住了,再也无能为力。
稍远处领着侍卫赶过来的娃娃脸小太监眼皮轻轻动了动,又不动声色地垂了下来,遮住眼底的情绪。
这场刺杀惊动了永平帝,他刚回到自己宫殿又赶了回来。
经审问,猫眼宫女刺杀的理由很简单,单纯是在报复,因为之前那个给秦文茵端茶倒水,却被无辜杖毙的宫女是她的好姐妹,她要为好姐妹报仇。
她交代完理由后,直接咬舌自尽了。
秦文茵惊吓过度,瘫软在软塌上,她是神女啊,高高在上的神女,不过是发落一个下人罢了,这些人怎么就敢报复她了呢?神踩死一只蚂蚁,不是很正常吗?
夜逐渐加深,当月亮攀到最高点,又往东边滑落时,娃娃脸小太监出现在了眯眯眼大太监的住处,他把瑶光殿的事细说了一下,然后惊悚道:“干爹,兴许她真是有什么神通的,那把飞刀明明没有外物干扰的,却莫名其妙拐了个方向。”
眯眯眼太监也就是端公公轻蔑地挑起嘴角,“有神通能预料不到此事发生吗?不过是走运一点罢了。”
人的运气和福气一样,是可以被消耗掉的,这次不成,下次再继续就行,他并不灰心,道:“你把今天的事传出去,就去休息吧,小心点。”
小石子点点头,端着一个盆子去了浴堂,中途和一个守夜的宽鼻翼禁卫军擦肩而过,宽鼻翼禁卫军手里就多了张纸条,他快速地扫了一眼,把纸条吞进了肚子里。
屋子里端公公惯性地摸怀里贴身放着的玉牌,摸了个空,才想起来玉牌前阵子被他送去了他最想送的人手中,想到对方安好,还苦尽甘来成了好人家的长辈,每天就带带奶娃娃,管管下人,眼睛就忍不住弯成了月牙。
笑够了,他细长的眯眯眼又散发出阴翳的光芒,一个浪得虚名的神女,也想毁了他的萍儿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宁生活,他绝不允许。
营州,每天带带奶娃娃,管管下人的容姑现在头戴金钗,手戴玉镯,尽管额头上仍有显眼的官奴印记,却没有人再敢随意地轻视她。
人们评判一个人地位的高低不仅看他气场,更多时候看他佩戴什么,穿什么,吃什么,所以有“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么句谚语。
这天睡前,赵珍珠惯例去和双胞胎玩耍一下,然后就看到容姑脖子上多了条红线,红线上挂了一块色泽莹润的白玉牌,上面的佛像雕得栩栩如生,一看就知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