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我们还没见到,但确实有些有趣的东西被发现了。”
贺华黎话音刚落,他伸手从袖子里抽出两条白色绸布,温侯俊和他的助手各抓住一角,平平展开,显露出布上蜿蜒复杂的精美图案。
温侯俊凝视许久,却一无所获:“这是什么东西?”
贺华黎盯着图案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这是阵法!”
“阵法?道教的?”
“温大人可能不清楚,之前凤栖宫的枯井事件你应该听说过吧。现在这里留下的图案,和当时墨林道士在枯井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竟然有这样的事?”
温侯俊再次仔细查看阵法,但由于不懂其中奥秘,根本看不明白。
“公公能明白这上面画的是什么吗?”
贺华黎尴尬地笑了笑:“我从不读书,哪懂这些复杂的东西?”
温侯俊接着说:“按照您的意思,两地都出现了混乱,又有道教阵法出现,难道你想怀疑司马国师?”
这个猜测确实合情合理,毕竟司马种道刚离开陵阳,而提到阵法就会联想到道教,提到道教就会想到国师和大道登仙阁。
然而老太监显然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怀疑墨林,也不能怀疑道教的支柱。我的意思是,本来案子就没头绪,现在又出现诡异的阵法,还来了个奇怪的道士,一切看似离奇,却又巧合得无懈可击!”
“所以,贺公公为什么还不逮捕墨林?”温侯俊依然执着这个问题。
“不必急在一时,我想看看,如果放任这个道士,还能看到多少我想知道的事情!”
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法,温侯俊自然理解,他拿起酒杯轻轻摩挲嘴唇:“您不怕夜长梦多吗?”
“外面的夜晚确实漫长。”老太监咧嘴赔笑。
“但每个人剩下的时间都不多了。”温侯俊举起酒杯敬酒,指向窗外高悬天空的月亮。“那就更不能活在梦中,你看我,我可没睡,我清醒得很!”
温侯俊望向长乐仙宫的方向:“您是清醒的,可先王却糊涂了!”
听到这话,贺华黎的笑容瞬间收敛,皱纹满布的脸上泪水纵横。他摇摇晃晃出门,没跟温侯俊告别。
小黄门上前想要搀扶,却被贺华黎推开,独自走出庭院,身上没有任何遮挡,就这样一个人走在月光下,穿过高大深邃的宫墙,只有寒风和月亮陪伴。
先王啊,先王。
老太监的哀叹随风飘来,温侯俊站在风中,遥望着北方。刚才还是英雄姿态的老太监,此刻又让人难以揣测他的心思。
无论是温侯俊还是贺华黎,他们都是多年的老臣,尽管各自有野心或想法,但他们对朝廷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忠诚仍然是沉甸甸的。
同一时刻,在邺王府内。
邺王坐在太师椅上,身边有一位裨将,已经脱下盔甲,恭敬地侍立一旁...
他连续喝了好几壶酒,依然精神饱满,手腕灵活地转动着一枚白玉扳指,不停地玩耍着。
他正在等人。
过了两个小时,王府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一群人抬着一个装着人的布袋,气喘吁吁地走进了他所在的东阁。
“砰——”
布袋被放下,沉闷的声音回荡,邺王站了起来,眼神锐利,示意手下把东阁的门窗都关紧。
“来的时候,禁军说了什么?”
邺王问的是一个胸毛浓密的壮汉,壮汉恭敬回答:“按照殿下的吩咐,他们真的没有阻拦我们。”
邺王笑了笑:“贺华黎仗着禁军支持,软禁我,但他的行为阻止不了我的思考!”
他起身轻轻踢了踢布袋:“打开看看。”
壮汉答应了,招呼其他人帮忙把布袋彻底拉开。顿时,一股刺鼻的恶臭弥漫开来,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气味就已经直冲云霄!
邺王站在最前面,仿佛没闻到臭味似的镇定自若,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相反,一众侍女和小厮忍受不住,纷纷呕吐,被邺王喝退,瞬间东阁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邺王身经百战,曾经壮志凌云地吃着敌人的肉,这种尸体的臭味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那些壮汉也强忍着不作声,看向邺王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地上多了一具满身伤痕的女性尸体。他命令副将拿来灯笼和火钳,仔细检查了尸体一番。然而,看得越仔细,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过了一会儿,邺王挥手让一个壮汉留下,其他人把尸体抬走了。他疲惫地瘫坐在太师椅上,眼神迷茫,更加困惑了。
“殿下,你怎么了?”壮汉轻声询问。
邺王没有回答,直接问道:“这具尸体是从哪里找到的?”
“按照您的指示,从凤栖宫的井里找到的。”壮汉声音低沉地回答。
“这就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女人在哪里,我要再去看那个女人!”
他起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让他如此心烦意乱的原因,正是刚才从凤栖宫井里打捞上来的这具尸体。壮汉和副将跟随在他身后,几人在黑暗的王府中疾行,暗红色的灯笼显得阴森恐怖,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腐尸气味,营造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你们去的时候,井边的血水退了吗?在井下有没有发现什么阵法?”
壮汉点点头:“水确实退了,也看到了阵法,但是我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邺王不再说话,一直走到府内的杏树林深处才停下。这里是他以前和墨林喝酒的地方,那具尸体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微微肿胀,但身体轮廓仍然清晰可见。
他走近,看着她的脸,嘴角微微颤抖。
“这个女人,为什么穿着那天跳井时那个女人穿的衣服?”
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仿佛陷入了疯狂:“道士跟我说井下有阵法,阵眼有个涂了红粉的骷髅,伪装者不见了。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道士下井看见了她,为什么上来后不告诉我?他还隐瞒了我多少事情呢?”
正当他深思之际,天空中忽然飘来一件白色的东西,轻盈地落在了邺王的肩膀上。他心烦意乱,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片羽毛,美丽修长,他的见识也无法辨认出它来自哪种生物。他抬头望去,发现周围的人都抬头看向天空,明亮的月光下,羽毛纷纷扬扬,像河流般随风飘散,越飘越远,仿佛没有终点。
邺王盯着羽毛飞去的方向,眉头紧锁,神色更加忧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总是牵扯到白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