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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回铁索深牢

一方幽暗的窗户内,晃荡出一缕暗黄的光,简陋幽静至极,倒与这样一户富庶的人家极不协调,屋内一个粗狂的声音已经如破旧的水车一般,咣当咣当讲了半个时辰,别人也插不上话。他时而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时而又长吁短叹自顾自地惋惜不止。良久才轮另一个声音接话。

“如此说来,当真是那贼人有意放了峨眉派一条生路?”出言询问的正是张继。

又一个接话道:“只怪我修为有限,当时也未曾瞧个清楚,不过根据四弟五弟所见,那苗疆的妖道,确实将一件长形的物什放进了千手剑欧阳岳的行李之内,那妖道身法极其高明,峨眉派竟无一人觉察。我们三个身手有限,再加上身在虎穴不敢大意,每多久便跟丢了。”说话的正是小范蠡沈三。

一旁的玉箫剑李鸿李飞云接道:“三哥轻功最佳,据他说来还有个高人躲在暗中也瞧见了此事,只是当时形式所限,我等只恐又走了贼人,便只顾着追赶了,却也没来及给峨眉派提个醒儿。”

石象抢道:“这伙子草包,只知道窝里横,还提醒他作甚?到头来狗咬狗,死了活该!”

张继略有所思道:“果然是那妖道使得离间之计,先放过峨眉派,然后以此为由引起诸派火拼。”

李飞云沉吟片刻,缓缓道:“只怕没有这么简单!”

石象抢道:“嗨!咱们还瞎计较个甚?顺着他几个留下的线索追去,不就有结果了吗?”

众人一阵沉默,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闯了进来,小范蠡与李飞云二人齐声问道:“谁?”张继道了句:“有飞鸽传书到了。”

不一时,一个声音叩门道:“启禀师父,几位叔叔有飞鸽传书到了!”小范蠡沉声道:“进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弯腰进来,双手捧给小范蠡一张字条,转身提了水壶便往外走。

沈员外看完面色一沉,随手交给了李飞云,又出言叫住了少年:“沈福,你这就去准备几匹快马。”

李飞云道:“两匹就好!这伙人一路北上,我与二哥走一遭便好。”石象抢道:“咱也要去!”

李飞云摆手道:“你忘了二哥一家子的遭遇了?你还是同大哥留在此间,这偌大个庄子,百十来口人,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石象嗯了一声,满口道:“也是,也是!有理有理!”

话音一落,忽见李飞云抓起桌上的杯子,便向少年沈福扔去。那少年凌空一个筋斗让过,落地处面色涨红,失声道:“六叔……这?”李飞云笑道:“小福子,你跟随师父有几年了?”少年沈福一时未能领会,恭恭敬敬答道:“已有十年了。”

李飞云笑道:“不错不错,看来你师父的本事,你已学到家了。回头我再让其他几位叔叔教你几招,包管你受用无穷。”少年沈福明白了李飞云的用意,喜上眉梢,道了声谢,高高兴兴去了。

小范蠡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与毓儿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沈福自小懂事,再看看毓儿,唉……”

李飞云道:“大哥,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咱们兄弟们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营生,你可千万要看好毓儿,莫要让她闯出祸来!”沈三重重的应了一声。

正说话间石象随手接过纸条,瞪大了一双牛眼左瞧右瞧也未看明白,张口问道:“这上面说些啥?有一半的字儿,咱都不认识!”张继道:“信上说,这一干妖人竟然暗中北上,他们几个正在跟踪。”石象急道:“事不宜迟,快快赶去相助才好。”几个人又一阵商量。

不一时沈福过来回禀,两匹骏马已牵到后门,小范蠡石象送至后门,张继李飞云略作辞别打马上路。

未走几步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嗖嗖,李飞云轻叫一声:“谁?”

张继拉住马缰,长长叹了一声气,身后跃下一条红影子,仔细一看,却是杨小若。

李飞云见状轻笑了一声扬鞭打马向前,叫了一声:“二哥,小弟先行一步,到城外去找那位陆先生会合。”

张继应了一声,接着翻身下马。借着夜色望去,但见小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早就湿润,他忽然生出一丝不舍来,张口时冒出了一句:“我留了话给沈福,本是让他天明再告知你的。”

小若抢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张继,她生就火辣,更何况四下已无旁人。一股又一股热气,夹杂着熟悉的淡淡香气,窜入了这条大汉的鼻孔,他感觉怀中正抱着一团火焰,骐骥催发,他竟然没有一丝力气把她从怀里推开。

良久,小若说了一句:“你放心的去吧!宣儿妍儿我会照顾好的,教书的先生明天就到,原是进士及第呢,后来辞了官。本打算今晚对你说的,哪知……”

她忽然一把推开张继,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来,轻声说道:“这个你拿着兴许有用,我原本打算扔掉的。”张继轻轻一笑,柔声道:“你们放心住着,闲云庄不比别处,还有些官府背景,一般人还不敢来此胡闹。”

小若嗔道:“知道!你都说了多少遍了!”突然在张继面上吻了一下,笑道:“冤家,你要快些回来!”说完纵身一跃,闪身回去了。

张继呆在原处,良久翻身上马,哈哈一笑扬鞭直追李飞云。

行了多半夜出了襄阳城,眼见天色将明,李飞云放缓马蹄,取下腰间的玉箫来,移宫换羽,吹了起来。

张继在马上听得入神,他二人多年来相处最久,相知也最为深厚,此时此刻也自然不需言太多的语交流。

一曲未过,却听远处传来几声凄苦的胡琴之声,李飞云博学俊雅精通音律,一听便知来人是此道中的高手,手上一变,其调顿时高亢,那胡琴声依旧如恶鬼哀哭,只未过三两个节拍,李飞云便已经听到马蹄阵阵,向着自己奔来。

李飞云回看张继,面上微带笑意,正欲出口问时,一个声音叫道:“想不到此处竟能听到白石道人遗音,当真难得!”一匹骏马已向自己奔来,马上一人气宇非凡,率先抱拳道:“二位请了!我料定张兄今夜定会路经此地,哈哈,果不其然!”

张继喊了一声陆大哥,李飞云顿时明白过来,原来此人便是陆云汉了。

陆云汉抱拳道:“想必这位便是玉箫剑李先生了,久仰久仰。”李飞云挥挥手中的玉箫笑道:“听我二哥说,陆先生武功绝伦,想不到更是同道中人。”

陆云汉收敛笑容,调转马头径直言道:“这几日陆某在襄阳城内外多方的打听,得知近来有三波人马北上,头一波是武林中人,第二波是官府中人,第三波最为神秘,昼宿夜行,若非我撞上几个置办饭食的,当真不能发现。”

张继李飞云不敢打岔,仔细听陆云汉说道:“前日我宿在客栈,天还未亮,便来了两个汉子,要买二十斤酒肉大饼,我留了个心眼尾随其后,跟到了在城外的一家破庙里,其内有十来号人,数丈之外便能知晓外出的回来了,这等修为显然是一流好手,陆某不敢靠近,只得在张兄必经之路等候。”

李飞云微微点头道:“头一波该是赵岵一行,二一波该是朝廷的锦衣卫,这三一波嘛,当是白莲教无疑了,敢问陆先生,对也不对?”

陆云汉面露敬佩之色,点头道:“不错!头一波三十余人,为首的打着‘武林盟主’的旗号,正是我与张兄在南阳城遇上的赵岵一行。二一波声势浩大,却未曾经过南阳城,咱们是错过了,这三一波行动诡异,一般人是万难发现,那日我跟了一路,隐隐听见二人说什么圣教如何如何,我敢断言是魔教中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