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小芸的话,让余逸遍体生寒。
不怕仇杀,不怕情杀,不怕劫杀。
就怕这种心平气和毫无波澜的杀。
没有恶意,为什么要弄死一个人?!
这种感觉,就像吃无骨鱼时,总担心冷不丁的,会出来一根要命的刺。
阿米面容肃然。捏拳而立。
再一次给人以城墙倾塌般的强大压迫。
南鸿从之前的感兴趣,已经尽数转化为了凝重。
目光湛湛,锐利无方。
甘小芸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入了某种奇异的状态中。
眸光空暝,无边无际。
她的右手中,暗暗捏握着那枚青色玉珏。
忽然晃晃悠悠,朝一个方向行去。
余逸三人对视了一眼,起身悄然缀上。
甘小芸直接走进了发现华海鸣尸体的卫生间内。
她站了片刻,以一种奇特又幽然的声音,极缓慢,极缓慢的述说:
“……他截下中指,小心包好,在这里怔怔站了很久。
过程中,他可能忍不住抚摸过死者的脸庞,甚至亲吻过他的额头……彼时,他的眼中,蕴着晶莹。
某一瞬,他可能有些后悔,有些难过,也有些怜爱,但唯独没有怨恨恶意。
不知想到了什么,或许是他此行的初衷,巨大的力量促使他快速整理好了情绪。
他开始在卧室中转悠,想把手指藏好,藏在一个既不影响他仪式感,又不会损害死者往生投胎的地方,很遗憾,他在这里没找到……”
甘小芸忽然转身,慢慢朝外走,边走边继续述说:
“……他首先看到了洗手间外面的钢琴,他觉得有戏,在钢琴上坐了会儿,弹了几个音节,也或许,是把所有按键从头到尾按了一遍,但可惜,钢琴键没有问题。
他有些烦躁了,有心找个空档,将中指直接扔进金属弦音板的缝隙中,又觉得太过敷衍,太缺乏尊重。
他开始在周边十尺之内徘徊,观察。
红酒柜,花架,绿植罐子……都不合心意,都太敷衍,都代表不了他的爱和尊重。
他想要去阳台上喘口气,然后他就发现了顶灯的暗斑问题。
他是个很有生活的人,喜欢将家里的一切照顾得妥妥当当,le吸顶灯的恒流驱动松脱问题,很多家庭都遇到过,他家也是。
所以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算了下距离,一墙之隔,恰在十尺之内。
他就开始做了。
做完之后,他轻松且愉悦的再次回到了卧室,他站在华海鸣的尸体前,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
说到这里,甘小芸的身形突然晃了下。
视觉上,有种强烈的车窗淋雨的模糊感,周边视线也变得有些支离破碎。
此情此景,余逸有些熟悉,居委会招新那天,她为了硬开“玲珑九窍锁”,差点脱力过。
顾不得品味她话语中的骇人之处,上前一步,抚住了她。
“差不可以了。”
甘小芸脸色微微有些苍白,额头沁出了汗水。
但她固执的摇了摇头,重新站好。
右手的青色玉珏,直接横在了眼前。
深吸了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
缓了片刻,继续道:
“……但华海鸣静静的,躺在那里,一直没有回应。
他忽然有些悲伤凄苦。
有些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