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州。
天还未亮, 新兵营的号声便已经吹响了。
这?是起床号,号声结束后还未达到练兵场集合的士兵,可?是要领罚加练的。
一天的正式训练本就已经排得很满了, 再?加练那纯粹是给自己找苦吃,谁也不愿意为了这?多睡的一两柱香时间去多练上一个时?辰。
是以, 起床的号声一响,原本安静的营帐几乎是立刻就传出了响动。
一阵窸窸窣窣的兵荒马乱过后,动作快的士兵已经?冲出营帐开始往练兵场那边跑了,动作稍微慢些的, 即便还没?穿戴好, 那也是踩上鞋子,拎着衣裳就出来了, 边跑边穿的大有?人?在?。
“我滴个老天爷,可?算是赶上了。”
同一队的孙老三赶着号声结束的最后一刻赶到了位置, 他两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 真是跑得他魂都?要飞出去了。
不过, 瞧着那些因为慢了一会儿而被拦在?场外的人?, 孙老三心中又生出了庆幸。
“值了。”
不枉他这?么玩命地跑哇, 孙老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长痛不如短痛, 比起事后加练, 这?会儿虽然累,却是幸福多了。
“这?军营里混口吃的还真是不容易。”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感慨, 而后便引来了一众附和。
“可?不是么,这?一天天的起得比鸡早睡, 睡得比狗晚,老子都?快被训成孙子了。”
“人?村里的牛都?不带这?么犁地的, 那姓陆的真是不做人?!”
……
众人?纷纷叫苦不迭,可?也就只敢在?这?小范围地抱怨几句,舞到陆将?军面前去,那却是万万不敢的。
人?陆将?军虽然年纪尚轻,却是有?实打实的功绩在?身的,先前有?个部族叛乱,仗着地利很?是嚣张,久攻不下之?际,人?陆将?军带了二十余轻骑孤军深入直接取了那首领的项上人?头,这?胆气绝非常人?可?比,不服不行。
只是服气归服气,却是一点都?不妨碍他们给人?取外号。
“也不知道今儿这?陆阎王心情怎么样?”孙老三歇了一会儿,从地上爬了起来。
仰头看这?天上星光点点的,估计又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
“诶——”
孙老三叹了口气,天气好有?什么用,天气再?好他们也没?假放,说到底,还是得那陆阎王心情好才行。
可?问题是,这?么多天了,就没?人?见他笑?过,等他心情好大发慈悲,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孙老三就纳了个闷了,他转后看向排在?他后头的唐大刚,“哎大刚,你?说那陆阎王到底有?什么不顺,成天黑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媳妇儿跟人?跑了呢。”
“咳咳咳咳咳……”唐大刚忽地咳嗽了起来。
孙老三:“看吧看吧,我就说你?起那么早露气重容易着凉,这?会儿咳嗽了吧。”
不比他们每天都?在?生死时?速,唐大刚却是回回不待号声响便起了,通常他们还在?着急忙慌地穿衣穿鞋洗漱时?,她就已经?站在?这?有?一会儿了,脸不红气不喘的,从容得很?。
但可?见,这?从容也是有?代价的,瞧瞧,这?不就染上风寒了?
孙老三成功为自己的晚起找到了借口。
然而,唐淼缓过劲来后却是摆了摆手:“没?着凉,呛的。”
孙老三:“……”
呛的?他寻思着他刚才也没?说啥吧,这?怎么还能呛着?
孙老三挠了挠了后脑勺,很?是疑惑,不过很?快,他就无瑕去思考这?些了。
陆行知刚从远处过来,还没?走到那高台上,孙老三就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完犊子,陆阎王今儿又是阴天。”
孙老三低声哀嚎:“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唐淼站在?人?堆里,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台上那人?依旧挺拔英朗,只是与同她在?一块时?的收敛不同,这?会儿的他,多了几分肃杀,气势逼人?。
听着耳边的哀嚎声,唐淼沉默没?有?说话。
平时?训练严苛,真有?一天上了战场,说不定?就能够保命,她从小常听她爹念叨,自是明白这?些,可?旁的人?参军,有?的是因为兵役,有?的是为了温饱,却是未必能想明白其中的良苦用心。
只是她明白归明白,听到旁人?的抱怨,还是不由得有?些心虚。
算算时?间,她瞒着所有?人?进军营,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虽然期间有?托人?报平安,但行知没?见到她人?,估计是放不下心。
良久后,她出声道:“再?过几天……应该会好一点。”
前面的孙老三微微侧首,气音询问:“为啥?有?小道消息?”
唐淼默了默,“没?有?,我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