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秋末。在老爷子的努力之下,裴茳还是入了县学读书。
县学的教谕是个老学究。姓魏,据说也是山东南迁的大族子弟,只不过魏氏靠着与朝中权臣李建勋有旧,族中子弟便大肆安插在各地为官。魏教谕无才无德,仅通诗书而已,也谋了个县学教谕的职位,还是在东都附近的海陵县。朝中有人好做官啊,自古皆然。
县学教授的不外乎是《四书》《五经》,看着没有断句的儒家经典,裴茳便头疼欲裂。好在他自身的底子好,原先这具身体的记忆也不曾消失,自小被裴老爷子灌输了一脑门子的儒家学问,在这县学之内还是应付自如。家学渊源,不是嘴上说说的。
因此,凭着扎实的儒学功底和来自后世的左右逢源之术,裴茳在县学倒也混得风生水起,颇受魏教谕的青睐。
当然,放学之后,裴茳还是在操持着酿新酒。这可是安身立命之本,不可丢。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暂时白酒没有出手的机会,并不代表永远没有机会,酿酒,是不能停的。老爷子只要裴茳入县学读书,倒也没有强制不让他酿酒。毕竟,就算不拿出来卖,自己空闲时独酌几杯,或是日后送给亲朋好友,那也算是物尽其用,不算浪费。只是,看着孙子酿的酒越来越多,存在地窖中足有二三十缸,也不禁摇头。这也太多了些。
裴茳也不着急。新酒甲醇过高,喝了对身体不利,存上一段时间,口感更好,也不损害身体。最关键,这都是头曲酒,真正的好酒要多蒸馏几遍,度数会更高更纯。
县学还是个结交朋友的好地方。都是官员子弟,对于本县来说,也算是权贵圈了,融入这个圈子,有利于日后成长。
县学第一纨绔,当为本县大族陈氏子弟陈琨。陈氏乃江南本土大族,家族史可远溯至三国孙吴时期,世代在本县繁衍。宋、陈、查、冯,这四姓在南唐时期闻名遐迩,乃是南唐朝堂上南方派的中流砥柱。其中以宋齐丘、陈觉、查文徽和冯延已、冯延鲁兄弟为首,又称“宋党”,共抗韩熙载、常梦锡、马仁裕等北方士族。
时任枢密副使的陈觉,正是出自本县陈氏。有这么大背景,陈琨虽不是本族嫡支子弟,在本县内却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然,县学内陈氏子弟也不止陈琨一人,如与他同辈的陈瑀、陈玒、陈玠,小他一辈的陈彷、陈從等,但陈琨出自陈氏二房,与嫡支陈觉一房向来交好,其父陈栄在陈觉的提携下,在泗州任通判,也是一方高官,故而,陈氏子弟均以其马首是瞻。
环顾本县,没有比这更粗的大腿了,必须紧紧抱住。
打着这个主意,在了解到陈氏和陈琨的深厚背景之后,裴茳毅然地投身于抱粗腿的事业中。
要结好一个人,必须要投其所好。裴茳不过一个普通军官的子弟,与陈氏这种豪门大族毫无交集之处,在平日里,陈琨完全可以无视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人。然而,出自后世的裴茳,若想引诱陈琨这种半大小子的注意,随便拿出点小玩意来,便可以轻松搞定。
麻将会不会?斗地主会不会?炸金花会不会?都不会?我教你。
竹制麻将制作过于麻烦,且费时日,纸质麻将没那味道。先做付扑克牌好了。
黑红草方四色,数字从“壹”到“玖”,“J、Q、K”由“梅竹菊”代替,“大小王”便由“鬼判官、小鬼”代替。这是古代,可不敢把“王”这个名号随便挂在嘴上,要砍头的。
精心制作好这副“扑克牌”,心情很是愉快。想起了学生岁月大杀四方的日子。
扑克牌的玩法很多,具有代表性的就是斗地主、炸金花、梭哈、二十一点等。毫无疑问,这是千百年来赌具的精华所在。要文艺点小赌怡情,就斗地主;要对方输的连老妈都不认识,炸金花和梭哈最好。
这一日,裴茳带着这副牌去了县学。在饭后午休时刻,拉了两个相熟的同桌就开始教授他们如何玩“斗地主”。枯燥的学业早就让他们感到厌烦,有了新奇玩具,又简单易学,立刻就玩乐起来。
虽然是陪着他们玩,但裴茳的心思始终在陈琨身上。一开始,陈琨并未在意他们,只是与同族兄弟玩闹,但是这边角落里的裴茳三人边玩边叫的举动,还是吸引到他的注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转到他们桌前,看了几局,觉得颇有意思,便踢了其中一人,让他站起来。那人不敢与陈琨争辩,只得依依不舍地把位置让给了陈琨。
稍稍玩了两局,待陈琨熟悉了玩法,裴茳故意道:“这牌戏干玩,没甚意思。要有赌注,才能显得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