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没有那么丰富的调料,而清蒸海鲈鱼正好也并不需要复杂调料。
鲈鱼莹白,上面撒着嫩黄的姜丝、碧绿的葱丝,就再无其他了。
端出来,却是香得叫人直扇鼻子,胃里的馋虫全都勾了出来。
要是上桌后,往上面再多浇一层热油,估计还会更香。梁自强暗想道。
当然也就想想。现在的食油可金贵着,平时炒菜都舍不得多放。
就这种海鲈鱼,平时家里面捕获之后都是拿去卖钱。自己带回来这一条,刚刚还被母亲数落了几句。
三岁的梁小海还没有桌子高,却深深懂得自力更生的道理,搬来一条木凳,爬了上去,一马当先就准备对鲈鱼下手。
却碰到梁得福从外边回来吃中饭,刚好一眼瞅见。
梁得福只是对孙子鼓了一眼。小家伙对于刚刚挨过的一顿揍多少还有点记忆犹新,筷子一哆嗦,自觉从凳子上溜了下来。
一大盘炒毛虾,两个叶菜,也都陆续端上桌了。
家里穷虽穷点,但某些规矩该有还是有的。夹菜时,先等梁得福动手夹了第一筷海鲈,所有人才纷纷伸出筷子。包括站在桌腿旁早已望眼欲穿的梁小海。
梁自强吃了两口。
海鲈鱼肉质细嫩,鱼刺较少,就一根主刺大点,关键还没啥腥味,只有一股清香,沿着舌头弥漫。
那個丝滑!
几十年在外的漂泊生涯中,梁自强很少再吃到海鲈鱼。
这种滋味,也只是出现在自己的想念里。
中饭很快就吃完了。
趁着人还没离桌,邝海霞望向公公,突然以揣测的语气,主动问道:
“爸,咱们家这段时间,是不是开始在准备阿强彩礼的事了?”
梁自强瞟了一眼大嫂。
又来了。
以他对大嫂的了解,这可绝对不是在主动关心他的婚事。说白了,还是在惦记着那百多元钱,旁敲侧击想知道钱的用途。
梁得福也算是老姜一枚了,掀了掀眼皮子就回答大儿媳道:
“按理那是早该出彩礼了,这不一直都凑不够钱吗?怎么,莫非你手里头还余下了一些闲钱?
那敢情好,快拿出来,凑多少算多少,帮着强仔把事情早点办喽!”
这一军给将的,邝海霞当时就凌乱了,一时忘记自己原本要往下说啥来着。
自己这犀利老爸,别看平时话不多,怼起人来毫不含糊啊!梁自强都要给他竖大拇指了。
“爸您这可开玩笑了,钱都是妈在管,我和天成哪来钱啊。我就是关心一下。就算有心帮,哪来那个能力……”邝海霞郁闷地说道。
连续两次试着分那笔钱,都以失败告终。
尤其这次,自己平时主动抢着去码头卖鱼货,暗自克扣下来的一点私房钱,差一点都被牵扯进去了。
挫折中的邝海霞顺手给了桌子旁梁小海一个爆栗:
“就你吃得慢!吃就吃,还咬什么筷子!”
梁小海被敲出满头的问号:???
自己刚也没翻跟斗呀,咋突然就又被针对了!
梁自强坐在一旁,都替三岁小侄子感受到了满满的人生辛酸!
梁父把一切看在眼里,大儿媳那点心思,还能看不出?
他阻止道:
“好端端的打小孩干什么?荔枝把小海带一边去。我刚刚话还没说完呢。
按理是要赶紧给老二准备彩礼金了,再说这钱里头很大一部分是阿强昨晚争回来的,也算是他自己给自己挣的彩礼钱了。”
听到这邝海霞撇了撇嘴,然而却见公公话锋一转:
“但是阿强自己的主意,是先攒够钱给家里买条新船,以后出海也能稍稍远一点,其他事放后面再说。这会儿人都在,买船这事你们怎么想,都说说。”
老三梁子丰心思一向不在这类事情上,梁得福其实是在问大儿子、大儿媳的看法。
邝海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就是生怕老二沾光,从家里拿走太多的钱做彩礼。
没成想,梁自强竟然肯把钱让出来,给家里买船?
梁天成跟她同样错愕,当即不解道:
“阿强前段时间你不还嚷嚷着娶......哎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