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刻的荒郊野岭,总带着一股阴森寒意,沈昭在路边随意寻了一截木头作为武器握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骡车并未跑出多远,但路上早已看不到山匪的影子,可见沈昭先前的猜测并不全错。
她一边查看四周的情况,一边快速往回走。不多久,便可看到远处走来一道身影,湖蓝色的直裰,头上带着网巾,作书生装扮,只是身形略微不稳,走起来颇有几分踉跄的感觉。
她心里蓦地一紧,快步走了上去。
“沈兄!”
沈昭连忙上前搀扶住对方,见他脸色泛白,又仔细查看他的伤势。好在不算太严重,只是右臂被砍了一刀,有血色透过衣裳渗了出来。
“你先坐下歇会儿。”
沈昭又扶着他到路旁坐下,复又从身上取出治外伤的药来。她原先常年在刀剑中游走,受伤之事时有发生,因而养成了随时携带药石的习惯。
不过此时条件有限,即便有药粉,也只能做简单的包扎。至多是止血。她见沈存尧的脸色好了些许,便又问道:“你现在觉得如何?是否还有别处不适?”
沈存尧微微摇头,道:“多谢。”
沈昭亦摇头,表示无需多礼。复又说道:“你怎地逃了出来?那些山匪没有再追你么?崔文和他们呢?可有逃出来?”
手臂上伤口被包扎之后,沈存尧的精神便好了许多,同沈昭解释起来,“我见骡车走后,就同崔文和商议边打边退。不过山匪人数众多,我们亦耗费不少精力才跑到路口。
我对这种地形十分熟悉,因而轻易甩掉了他们。至于崔文和他们,我却不清楚具体情况。只是……”他迟疑了一下,“我觉得这些山匪并未对我们太上心……”
“果然如此。”沈昭的脸色顿时便沉了下来,她略加思索便道,“你先沿着这条路回城。半路上应当能遇到前来接应的周重行他们。届时便可安然无恙。”
“你不同我一齐走吗?”
沈存尧猛地抓住她的手腕,“罗浮教之人太过凶悍,你不可独自前往。”
“我自不会同他们硬碰硬,不过是前去探明情况,便于接应。”沈昭微沉着脸,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若我没料错,季元荣此时……应当已落在罗浮教手中。”
“你为何这般说?”沈存尧微微一愣,“按照马车的速度,避开罗浮教的追击应该不算太难。再者,那条走起来又复杂多变,一时半会儿罗浮教的人怕是追不上吧。”
“你走的时候,崔文和可有逃脱?罗浮教的人大部分是往哪边走的?莫不是往季元荣方向追击的吗?”沈昭接二连三地询问他。
思及今日发生的种种,复又沉着脸道:“我看今日这所谓的遇匪怕是早有预谋!”
沈存尧的脸色猛地一变,他经沈昭这么一提醒,略微思索后,亦反应过来。“今日惊马之时,你的身旁是不是还有季元荣?”
沈昭点了点,又看了他一眼,本想劝上几句,可一想到对方执拗的性子,便只好道:“你的身子可还撑得住?若是无恙,便同我走一趟罢。我怕去晚了,兴许难以找到他们的踪影。”
沈存尧动了动身子,便微微点头,“不碍事。”说着,他便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表示自己的身体确实没有大碍。
沈昭也就不再多言。
她回头看了看略显昏暗的道路,“武学府的先生应当教过你们身处野外之时,如何留下标记。我们现在便照做罢。”
沈存尧颔首应好,跟着上前留标记。又问道:“你让随从回城,可有令其知会官府?”
“不曾。”沈昭摇了摇头,两人边说边走,“此事过于蹊跷,我并不敢贸然知会官府。只让九表哥同重行过来接应。”
当然,她还有一个缘由未说。
她一向不信官府行事,若是真把他们喊来,只怕更会坏事。
她又同沈存尧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