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志?”
“对,那些时刻站在与龙族作战第一线的家族大多都已经消散在历史长河之中了,我们迫切的需要新鲜血液,我们需要改革,于是,卡塞尔学院应运而生。欢迎入学,路明非。”
“喂喂,这是什么新的耍人手段吗?还是《勇者斗恶龙》新一部的开场CG?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吗?”路明非面孔抽搐。
忽然,轰隆一声,灯光突然全灭,车厢陷入黑暗之中,“什么情况?列车撞山了?”路明非在黑暗中摸索。
“这一切都是真的。”黑暗中传来另一个声音。
灯光再度亮起,车厢内一切未变,只是古德里安教授和芬格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小男孩,
“你谁啊?”路明非疑惑,“古德里安教授他们呢?”
“看窗外。”小男孩并未理会路明非的提问。
路明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车窗外,瞳孔忽然放大,在那片世界面前,他连呼吸的力量都失去了。
不再是漆黑的夜晚,火车正高速奔行在浩瀚的冰原上,素白且泛着微蓝的冰层覆盖了直刺天空的山,天空是浓郁如血的红色,暴雨滂沱,每一滴水珠都是鲜红的,沿着车窗往下流淌。就在那座冰峰顶上,图画上那只巨龙静静地趴着,双翼一直垂到山脚,浓腥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峰。成群的人正沿着龙的双翼往上爬,爬到顶峰的人围绕着龙首,他们以尖利的铁锥钉在龙的颅骨上,奋力敲打铁锥的尾部,每一次钻开一个孔,就有白色的浆液喷泉般涌出,片刻就蒸发为浓郁的白气,那些人欢呼雀跃,喊声震天。
“黑龙之王尼德霍格,数千年之前他被杀死在自己的王座上,他的王座就是那座永远被冰雪覆盖的山,杀死他的人把他巨大的尸体放置在山顶,他的双翼一直垂到山脚。他的血像岩浆一样流淌下来,染红了整座山,融化了冰雪,带着血色的水汽升上天空,变成暗红色的云,降下鲜红的雨。杀死他的人沐浴着雨欢呼,他们欢呼那一天为‘新时代’。”男孩轻声说。
“天……呐!”路明非听着远远传来的、铁锤击打在铁锥尾部的声音,颤抖。
“这就是历史所未曾记载的最老的皇帝,他死去的那一天,万众欢呼。”男孩的声音平静。
他似乎非常享受那些击打声,闭上眼睛默默地欣赏着,露出一丝微笑。
“多好啊,如果不是那一天,世界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他睁开眼睛,看着路明非说。
不知怎么的,路明非觉得他的笑容里,那么那么地悲伤。
悲伤了……几千年。
“你跟那黑龙……”路明非试探着,“很熟?”
“不,没有,恰恰相反,”男孩轻声说,“我是最想杀死他的人,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想杀死他!”
“哥哥,你想好了吗?走上这一条路,就再也无法回头。”男孩转过身来。
“我想回头也回不了头啊。”路明非吐槽道,“我都上车了,现在也下不去啊。”
直到这时路明非才察觉到眼前这个古怪的小男孩一直叫着他哥哥,可他却并未察觉到不对,奇怪,按理来说他只有一个弟弟才对,那就是小胖子路鸣泽。
“更何况,我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个弟弟,我只有一个堂弟,叫路鸣泽。”
“哈哈,哥哥,那个蝼蚁怎么能算是你的弟弟呢,一直以来陪伴着你的,只有我,真正的路鸣泽啊。”男孩笑道。
路明非很想反驳他,但不知怎的,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莫名的画面,凄风苦雨的夜晚,冰冷的石砌花坛上,头顶的树叶上雨滴坠落,他和那个男孩,或者是和他的表弟路鸣泽,坐在黑暗里,紧紧地拥抱,最后,反驳的话语憋在嘴里,还是未能说出口。
“而且我已经签了协议,还和艾什教授说好了要选他的课。”
“哦,艾什,艾什,哥哥你不明白他的本质啊,这个异界之王与人类的差别并不比龙族与人类的小。”路鸣泽摇了摇头,他挥了挥手,窗外的景色再度变化。
金黄的大树支撑天地,甚至将天空都染成的纯金色,天空中金色的碎屑飘落,如此神圣的天空,可大地上遍布的是尸骸堆成的山峦,尸体流出的血液如同海洋般覆盖了大地,在那最高的一座尸山上,站立着一个男人,那是艾什,蓝色的魔女陪伴在他的身边,尸山的顶端,男人的脚下,几具奇形怪状的尸体格外令人瞩目,那是神明,而被劈成两半的王座被搁置一旁,明明权与力尽皆在手,可他的眼中只剩下悲伤,在尸骸遍布的大地之下,不详的暗金色的火焰燃烧。
“一个世界的英豪几乎死了个干干净净,最后才终于要走出了一位王者,可他却直接将代表着权的法环彻底粉碎,洒向空中,将代表位的王座劈成两半,扔在一旁,甚至将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拉下来杀死,但,即便如此,异界的王位也在不断追逐他,他也仍旧是异界的王者,因为。”路鸣泽走到路明非的旁边。“力量正是为王的理由。”他用一种陌生的语言将这句话吟诵而出,那是异界的语言。
“……”路明非无言的注视着那尸山之上的身影,他的身躯在颤抖,那是恐惧,不是因为这尸山血海般的景象,而是因为那尸山之上男人眼底的那一抹漠然,那是对世间万物的漠视。
“哥哥,你知道比孤独更可怕的是什么吗?”路鸣泽在一旁突然发问道。
“是空虚啊。”不等路明非回答,路鸣泽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孤独是心灵的寒冬,于是众生只能互相抱团,来从别人那里获得度过寒冬的温暖。可空虚是连寒冷都感受不到,即便有人可以与你抱团也再也感受不到温暖,那是心灵的终末,可那位王者心中还有着即便是这样的空虚也无法吞噬的自责与悲伤,当第一位友人死在他眼前时,这份自责与悲伤就伴随着他,如跗骨之蛆,即便心灵已经死去,也不曾停止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