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了心口跳动的声音,心慌又彷徨。
云裳把花送给了老先生,起身摇了摇头,转身就看到了晏南修。
他真的很出挑,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一眼就能认出,好看的轮廓褪去了稚嫩,全身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高岭之花模样。
云裳一动不动的予以直视,过了许久才轻轻的勾起嘴角。
晏南修的心落了下来。
云裳的性子他知道,如果知道了云家的线索和他有一点点关系,也不会这么待他。
她小跑几步到晏南修面前,开口就问:“你有多喜欢我。”
晏南修生平头一遭脸红,她笑面如花的问“你有多喜欢我的样子”闪闪发光,实在是太好看了。
“哪怕大梦一场,哪怕世道无常,哪怕一生悲凉,换你一时一天,我也愿意。”
云裳在心里笑,他的白衣少年是骑着恶龙的凶魔,只因为幻化成了人形,便以为世人都会被这张皮囊欺骗。
明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看着他含情脉脉的演得这般投入,她荒唐的觉得居然有几分真实。
云裳点头笑道:“花收到了我很喜欢。”
那一笑让莫凡觉得有点似曾相识,似乎像……冷荷。
他顿时茅塞顿开,特别坚定的点了个头,认可了自己的想法。
血愿还是有脾气的,这辈子除了让晏南修骑上去过,还有没第二个人,这不马鞍上的两个人让他躁动不已。
颠颠簸簸的马背膈得云裳有些不舒服,云家养过那么多马,她自然知道这马在闹情绪,弯下腰伸出手在血愿的脖子上顺了几手。
晏南修见血愿安静了些,低头问:“你和它说了什么。”
云裳感受到了颈部的热气,身子一僵,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她手指绞着衣襟把身子拉沉了些,“我说,他再敢使坏,我们今晚吃马肉。”
“好主意。”
晏南修得意的笑了两声,拍在马屁股上。
血愿嘶嘶的吠了几声,极为不满。
莫凡跟在后头简直匪夷所思,从见到云小姐宁王的嘴就没合上过,他觉得头顶被一坨乌云笼罩着,又像被雨点落入眼眶中花了眼。
云裳见马往东走的,有些慌了起来,“你带我去哪啊?”
晏南修说:“王府。”
云裳有些急了,“不行…至少现在不行,王妃那边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晏南修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去宁王府,去成王府。”
云裳把手心都快掐出血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闭紧了嘴巴。
“那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那里是他初生的地方,也是他心里的憧憧幽影,每一处都有母妃的身影。她就像一只巨大的眼睛俯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知道母妃看到现在他的行事和秉性会不会失望。他放弃了所有的坚持,毫不犹豫的进入了这个不见刀光处处血腥的黑暗里。
成王府的下人见晏南修来了,行礼后把马牵去后院。
晏南修看到云裳一下马就往王府钻,咧了一嘴,“裳儿。”
云裳回过头,慎重警告:“叫云姐姐。”
晏南修笑眯眯的快步上前,挽住她的手,像只聒噪的啄木鸟,“裳儿,裳儿裳儿....”
在她面前光明正大的叫她裳儿,他用了七年,不过没关系了,往后他们会有很多很多个七年。
莫凡跟在三丈远的地方,看着他家主子变成宁三岁,头上灰灰沉沉乌云变成了乌漆嘛黑的锅底,外加一盏明晃晃的油灯晃得脑壳疼。
晏南修牵着云裳的手,穿过大半个王府来到一处木门外,站在那半天没动。
云裳问:“这里是?”
木门的缝隙处长满了黑色的木菇和深绿色的苔藓,这扇门应该很多年都没有人打开过。
“这是父皇给母妃建的园子,叫满月园,母妃走后,这园子再也没有人来过。”
晏南修推开了吱呀响的木门,不得不说京都的工匠天下无双,这么多年风吹雨淋,除了响声重一点,居然没被风雨浸坏。
陈封的旧门一开,一股湿气参杂着凉爽扑来,满月园里非常暗,前几日雨过后的痕迹正歪歪曲曲的浸在地里厚厚的枯叶上。
七轮‘满月’门笔直的排列成在不到十丈院落中,墙灰砖细缝里布满了岁月打磨的陈迹,如遗忘在苍海边际的圣地,不落俗套地永不脱色。
地绵被秋风染成了鲜红,交横错纵的氤氲了整个园子,藤蔓和掉下来的落叶似有一种灰幕接天的阴郁。
正如晏南修的脸。
一双不露底色的目光,仿佛压抑着许多无法宣于出口的秘密和未曾完成的遗憾。他呆呆的站在那里身子修长挺拔,在灰雾的藤蔓叶下显得有些僵硬。
云裳从来没有看到他这副神形,转即又笑乌鸦也从来不知道自己是黑的,紧接着她曲起手指,在要探到胸口的时候蓦然回头。
果然莫凡站在门外,感觉目光刚从她们身上撤走,她们只打过几次照面,发觉这侍卫从来不直视人,却总给人一种在背后永远盯着你的错觉。
她的手从胸前穿过,落在了晏南修的衣襟上。
云裳只想浅浅试探一下那侍卫,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她什么也不能做。
她抬起头问:“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