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二楼，明易之闻到炒菜的香气。

尖椒肉丝，这是老妈的拿手好菜。

她炒的尖椒肉丝，尖椒清爽香脆，肉丝鲜美细嫩，再加上葱蒜，半勺豆瓣酱，少许酱油。

火候恰到好处，咸淡适中，完美！

走进家里，明易之看到老妈端着一盘尖椒肉丝，走进客厅里。

“易之回来了，我刚把饭菜弄好。洗手去，我去拿碗筷盛饭。”

“不等幺妹了？”明易之在阳台木架上的脸盆里洗手。

“不等了，她啊，你还不知道。跟同学一路逛着回来，街上六七个商店，她不全部逛一遍是回不到家的。你吃完了还要赶回学校，不等她了。”

是啊，今天老妈继续上晚班——一周换班一次，所以能在家里做好了中饭，等着自己和妹妹吃。

明妈和明易之对面坐下，饭桌上两菜一汤，尖椒肉丝，鱼头豆腐汤，小白菜。

明妈拿着一个小碗，往里面舀着汤，还特意挖了大半块鱼头。

“多吃鱼头，补脑子。”

明妈把汤碗放到明易之饭碗旁边，再端起她的碗，舀了几勺汤，几块豆腐，再夹了一大把小白菜，埋头吃起来。

明易之奶奶和外公先后生病离世，一大笔医药费让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还欠下一笔外债。

以前是一两周才见到一次荤，现在每天顿顿都有荤。

明爸明妈竭尽全力，保证明易之在这段特殊时期的营养供给。

“易之，复习得怎么样？”

“挺好的，绝对有信心。”明易之非常自信地答道。

“这么有自信？”明妈抬起头，满是惊喜。

“信心十足。”

明妈沉默地吃着饭菜，突然停住了筷子，“易之，有信心就好。好好考，考个好大学，让你爷爷，让你爸，都高兴高兴。”

“没问题。”明易之继续大口地吃着饭菜。

“易之，”明妈迟疑地说道，“考上大学，你爸会很欣慰，我也没有遗憾了。”

明易之抬起头，好奇地问道：“老妈，什么遗憾？”

明妈犹豫了一下。

“七二年，你爸被推荐为工农兵大学生，可那会我刚怀上你，情况不大好，去医院看了几回，医生说，很危险，需要好好地养，否则的话就保不住你。

你爸犹豫了好几天，最后咬着牙推掉了那个名额，留在家里照顾我。保住了你，却丢掉了上大学的机会。”

明妈长叹一口气，低着头，筷子无意识地扒拉着米粒，“这件事啊，成了你爷爷和你奶奶心里的一根刺。

你爸嘴上不说，但是心里啊，唉，我知道，他一直记着的。你好好考，考上好大学，他心里那口闷了十几年的气，也就能散掉。”

明易之愣住了。

工农兵大学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听说一个县一年也没有几个名额。老爸居然得到了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却因为自己放弃。

当时的他应该很清楚，放弃工农兵大学生，就等于失去一次改变命运的绝佳机会。

明易之的心里像是灌满了铅。

“妈，这件事你们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起过？”

“你爸叫我不要说的。只是刚才看到你信心满满，一时高兴就说了呗。”明妈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