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师爷一番话,把紫妍吓唬到了。她万万没想到,她日思夜想的情郎,才刚上山,就有人想赶他走。她愣道:“师爷何出此言?”
“道理简单!只是小人看大小姐情迷心窍。”师爷摇头道,“才想不到这点干系。”
“这个孔京,可不简单。早几月,小人我就听说,他在外地招兵买马,聚众造反,官府早就预计征讨。如今他流落到我处,本朝重臣天宝将军又折到他手中。朝廷知道了,绝不会善罢甘休,定然打着为将军复仇的名义,兴师动众,大动干戈,吾等危如累卵!”
紫妍一听,有理。顿时吓一跳,道,“那可如何是好?”
“倒不如现在将他一刀砍了,首级送到衙门,以示我等清白,也好讨点赏赐。大小姐宅心仁厚下不了手,将他绑了送去官府也行。”师爷建言道。
可如此狠手,紫妍如何下得去。她与情郎时隔十年再会,欢喜还来不及呢!于是摇头道,“他旧伤未愈,趁人之危非我所为。何况他手刃宇文奸贼,报我杀父之仇,有恩于我。此计休要再提,我就当没听过。”
师爷见她不允,摇头退下。大小姐如此反应,也在他预料之中,于是另有打算。其实早几日,他就私下遣人,快马将宇文成都身上那块御赐金牌送到周边官府,又书信一封说明缘由,以示清白。官老爷早就听闻天宝将军在自己辖地神秘失踪,如今一见金牌,才相信其人已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宇文成都乃当朝重臣,他的父亲宇文化及更是贵为相国。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又怎是他这小小县官开罪得起的?可惜人死不能复生,啥理由也不好使。他只得赶紧遣人,将金牌与将军噩耗如实上报朝廷。
这一番折腾,被县衙门口众多乡民看在眼里。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死了!他折在一个无名反贼孔京手里!于是,这消息不翼而飞,数日间就传遍了方圆百里。
待到金牌送至京城,传闻倒是捷足先登。紫微城里,文武百官们早就知道了,宇文相国的宝贝儿子死了,于是也不如何惊讶。
“哟,看看这是啥物事!”紫微城乾阳殿上,隋炀帝端坐皇位。哦不,应该叫皇上才对。隋炀帝是庙号,他还在世时是不可能有这个名头的,这是常识。皇上把玩着下人呈上的御赐金牌,似笑非笑道。“横勇无敌,天下第一!这不是先皇的御笔么,相国大人可认得?”
台下一位头发花白,衣着华贵的老臣出列,恭恭敬敬地回道:
“禀圣上,为臣自然认得!这就是先皇御赐,吾儿成都片刻不离身的金牌!”
“那好,朕问你,朕的天宝将军呢?”皇上皱眉道,“前月,朕遣他去江南办事,如今许久未见,音讯渺无。”
“禀圣上,臣也许久不见吾儿,倍感思念。只是,坊间传闻,吾儿已遇害,尸首就埋在黎阳(括号 现今河南南部 反括号)附近的山上。”
“大胆!”皇上龙颜大怒,道,“天宝将军乃朕心腹干将,本朝重臣,何人对他下此毒手?!”
“禀圣上,据传是一帮名叫孔家军的反贼,为首是名为孔京的前朝余孽。”
“乱臣贼子!还是前朝余孽,当诛!”皇上怒道,“何人为朕征讨此贼,以慰天宝将军在天之灵?”
台下,百官骚动。只见一位武官装束的大臣出列,拱手道,“臣唐壁,愿为圣上效犬马之劳,反贼所在黎阳,离臣治下驻地也不远,就不劳其他大人舟车劳顿。”
“好!”皇上喜道,“朕封你作镇台大将军!早奏凯歌。”
“臣遵旨!”大臣拱手行礼,退下。
这唐壁,说起来也是一方大员,官拜济南府节度使,与北平王罗千岁有师徒关系。他回府后遣人一打探,得知黎阳这孔家军上了山,与盘踞巫王岗的响马混在一起,沆瀣一气,总数也不过数百上千人。
于是他嗤笑一声,乌合之众,杀鸡岂用牛刀?
升堂,他对手下众将官问道:“何人为我,奉旨出征平叛?”
“未将徕乎儿愿往!”堂上,一位肥头大耳的武将拱手道。
“徕将军么?领兵一万,速去速回!”唐壁点头允道。
就算对方不知使什么偷袭之类的下三滥招数,趁人不备,侥幸干掉了天宝将军。但是,终归是宵小响马,乌合之众。一万打数百,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十拿九稳?
唐壁这么想着,心里已然开始琢磨,等得胜回朝后,该找皇上要什么赏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在离巫王岗不知多少里外的深山岩洞里,一群衣着怪异的人士正聚会着。他们面上戴着诡异面具,看不见真实模样和表情。
洞中燃着一堆火,众人对着火一番喃喃祈祷,祷词不知所云,不像中原语言。火越烧越旺,众人的举动越发诡异,神似传闻中的邪教行事。
“教主有令!”祈祷完毕,中间一名主事的蒙面人朗声道,周围众人闻言,一齐跪拜在地。
“圣火永续,我主明裁!”
“教主夜观天象,见煞星陨落南方。又做占算,发现我教的宿敌魔王已经降世。如若放任不理,迟早为祸天下。幸好魔头重伤未愈,功力尚浅。教主即令我等速速将之诛杀,不得有误!”
“斩妖除魔,责无旁贷!”
众人闻言,一齐应道。声音极为整齐,十余人竟然作一人声,且反复复诵“斩妖除魔,责无旁贷!”这句,如同诵经一般,情景很是吓人。
再说巫王岗上,孔京在山寨里闲来无事,日日与紫妍打情骂俏。他在此地的消息传出后,孔家军的旧部纷纷寻来,一日数十人,渐渐聚集了一帮人马。当然,之前忽悠他作炮灰的翟让肯定不在其中。此君以为孔京早做了冤大头,被天下第一的宇文成都砍了,于是早就班师回朝,回到瓦岗寨继续做他的山大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