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北平王底牌尽出,派出了他的精兵,身穿黑盔黑甲的燕云十八骑。这些人拔剑,跟着众多兵卒一起冲上门楼。程咬金不知这些人厉害,照旧抡起斧子就砍,被对方轻轻松松躲过。旁边另有黑衣人挥剑向他刺来,招式精妙,明显身怀武艺,逼得他收招回防,模样有点难堪。
程咬金倒退一步,缓口气,抡起斧子又去砍旁边另一位黑衣人,被对方用剑挡了一下,四两拨千斤,轻松御掉斧头劲力,杀招落空。程咬金心里一惊,这些对手明显不是普通兵卒。单打独斗的话,他不怕。但是对方一连来上十人,个个都那么厉害,他怎么对付?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怪物一样的仕信冲出,张开巨掌就向黑衣人群扇去。对方纷纷躲闪,然后挥剑回刺。然而,这些普通的利剑刺到她身上铠甲,如同刺到石头,只留下当当声响,连个痕迹都没有。转眼间,双方就互换了一招,彼此都奈何不了对方。只是,仕信的身形实在太显眼,她往门楼上那么一站,马上吸引了冲上门楼的兵卒的视线,人人纷纷向她冲去。
旁边,孔京一看仕信成功吸引了敌军视线,立刻挥手下令,大声喊道,“撤!所有人,随我撤!”
说着,他头也不回地往身后的寨里跑去。盈盈,紫妍这些亲信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只知道形势不好,寨门明显守不住了,于是都掉头,跟着孔京往寨里跑。仕信和程咬金见孔京下令撤,他们没什么脑子,但多日来生死与共,他们早就习惯了听孔京的话,于是边打边往后退。
周围的手下一见寨门失守,敌人如同潮水般猛扑上来,也都慌了神。任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与数量远远多过己方的敌人硬拼,只是以卵击石,找死。正好老大下令撤,他们都松了口气,跟着老大往寨里跑。
山寨不大,没几步,孔京就跑到了中心广场上,只见手下阿牛带着几十人迎上来。他冲阿牛交换个眼色,沉声道,“是时候了!”阿牛低声道,“老大,老子先行一步,天上等你!”孔京拍拍他的肩,道:“兄弟,天上再会。”说着,他举手下令,大喊道,“所有人,去后门!快!”
大伙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知道这个老大足智多谋,一定有他的打算。眼下寨门已破,敌人如同过江之鲫般鱼贯而来,谁留下都是一个死字。孔京的命令,对他们来说就是活命的一线生机,谁敢不照办呢?
这时,程咬金和仕信边打边退,也退到了广场上来。孔京冲上去,大声道,“跟我跑,千万别丢了。”两人望了他一眼,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这时,刚才冲出来的几十人呈一线站开,如同一道堤坝,将来势汹汹的敌军人潮挡了一下。这几十人的领头人,正是刚才同孔京叙话的阿牛。他望着指挥众人往身后不远处逃窜的孔京,忽然来了干劲,不禁把手中的大刀握紧了几分。
这时他心中,回忆起大约一个时辰前,孔京在这里做的安排。记得当时,上千名响马聚集在这里,孔京望着他们,神色凝重地道,“今天一战,胜负难料。万一战况不好,我自有妙计。但是,此计实施,需要有死士效力。万一无人效力,这里所有人,安危难料。”
死士,指执行必死任务的人,类似于现代语中的“敢死队”。说到这,他朗声道,“愿为这里所有人卖命的汉子,出来!”他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一人高喊,“我!”
孔京一看,正是以前为救他负过伤的阿牛。知道这人对他忠心耿耿,他心中有点不忍对方送死,只是眼下形势危急,他也不好出言阻止。如同连锁反应一般,人群里接连响出“我!”的喊声,数十名汉子挺身站了出来。
“好,是条汉子!”孔京点点头,望着这些人大声道,“我早已在英灵殿给诸位留好位置!诸位的家眷,我也会尽力照料的。弟兄们,咱们天上再会!”说着,他振臂高呼,“替天行道,壮在今朝!”
这时,敌人已经冲到了面前几步,挥刀砍来,打断了他的回忆。阿牛拔刀,挡开了这一击。他斜眼一望,只见孔京指挥众人退到了不远处的山寨后门外,然后只听“轰隆”一声响,后门关上了。
“是时候了。”阿牛心想,他一边抽刀还击,一边大吼一声,道,“替天行道,壮在今朝!弟兄们,杀啊!”此言一出,旁边数十人如同打了鸡血般,人人振奋,杀声震天。冲到前面的几名敌人猝不及防,被他们挥刀砍倒。可是,更多的兵卒踏着前人的尸首,蜂拥而上。于是,这几十名死士纷纷拔刀,同无数冲上来的敌军展开白刃战,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
另一边,在他们的身后不远处,孔京指挥手下落下后门。这个后门不是用来抵抗敌人用的,自然没有加固过,只有薄薄的一层木板。孔京知道,敌人冲进寨里来,这里挡不了敌人几分钟。所以他安排死士队,只为拖住敌人片刻,给其他人撤退的时机。
如今,这个时机到了。确认数百名手下都撤了出来,周围没有敌人后,他振臂一挥,下令道,“走!跟我走!”众人不知道这个老大要干嘛,心想,反正跟着他就对了。
孔京带领众人,在狭窄的山道上跑了没多远,眼前出现一个山洞,洞口有两人站岗。
这两人一见孔京带着大队人马赶来,连忙转身对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发信号。只听轰隆一声响,堵住山洞洞口的岩石被推开了。只是,这个洞口并不大,只容两三人并排通过。孔京站在洞口,指着黑乎乎的洞里,大声下令道,“别挤!快,都进去!”众人一听,心知肚明,原来这里就是老大的安排!他果然有后着!于是,人人心定,排着队,一个接一个从洞口里钻进去。
这时,盈盈冲到孔京身边,望了她这个姐夫一眼,欲言又止,转身向洞里钻去。她不明白,她在这个山寨里也待了大半月了,这个后山,散心时也来逛过好几次。这里竟然有个山洞,为啥她没见过?她当然不明白,就连山上绝大多数响马,天天住这里,都不知道这个后山有个山洞。
因为,这里是前代响马为了以防万一选的避难所,平时为避人耳目,在洞口处种了不少树木,遮挡视线。所以,只有山大王代代相传,知道这个地点。过去,山上那么多人,也只有紫妍和几名亲信知道这里。
后来成了亲,孔京问起,山上有什么安全的地方躲避吗?紫妍当然没有不说的道理。于是从一个多月前,孔京就暗中安排人手,往洞里搬运各种生活物资,米面柴油等等,就为了眼下这个“万一”的时候,众人有个退路。
另一边,离他们不太远的寨门附近,北平王被一帮手下簇拥着,大摇大摆地走进寨里的议事堂。他的身后,跟着满面笑容的岑军师。他当然开心,自己随军征讨这帮响马已经有近两月,多次无功而返。如今,终于攻占了响马的巢穴,一雪前耻,叫他怎能不开心呢?
在他旁边,北平王一屁股坐到议事堂正中的大王席上。他不知道,那里过去是孔京的位置,紫妍也坐过。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都成历史了。北平王在屋里扫视了一圈,沉声道,“这响马的住所也不怎样嘛,破破烂烂的。他们竟然在这种地方同我等对峙多日,真是离奇。”
台下,岑军师鞠躬道,“全是匪首的鬼主意多,不然王爷您早就该坐到这里来了。区区响马,宵小之辈,怎会是我等正义之师的对手!”北平王久经沙场,自然没被军师这一通马屁唬到。只见他扫视四周,沉声道,“孔京那小子呢?带上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