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两人心有灵犀没将面条的事点破,花晴一如既往接过食盒, 客气道:“多谢江内侍。”
江水山只是宫中微不足道的小内侍,年纪约莫二十四、五岁,生的一副尖嘴猴腮,吊梢细眼模样,牙齿微龅,说话时不住漏风漏雨,因容貌不好看,好的差事落不到他身上。
可自从他被派来落月斋跑腿,得到梁弥珍的金银财宝后,身份便开始水涨船高。
虽说他目前还在此位置上当差,但花晴见他身着打扮逐渐不俗,显然是用钱傍上了什么权势,往后指不定要往高处走。
此人性格倨傲,得了一点权势便耀武扬威。花晴在他这受委屈,从不敢明面辩驳,按对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要是在落月斋受气,保不定会使什么恶毒绊子。
见花晴好声好气,江水山心底莫名不爽快起来。
冷宫的人,有什么体面?
要不是看梁家在朝中苟延残喘,尚有点势力在,他才不会管这两人。反正落月斋落锁了,人死在里头是上天注定的事,圣上离得远坐的高,哪里还记得梁弥珍。
东西送到,江水山却没有离开,习以为常站在宫门口等着。
花晴暗骂一声贪财鬼,从腰间荷包中取出分装好的一小瓶驱蚊花露水,神情不舍朝外看去。
“江内侍,宫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可孝敬你,望你体谅……”
一听没有财宝可拿,江水山脸色立马阴沉,没好气地哧一声。
花晴连忙将白色小瓶子递出去,“这是奴婢进宫前跟个行医买的药水,擦在身上有提神醒脑,驱蚊避虫的功效,此物稀奇,价格可不便宜。”
“奴婢瞧着内侍手上有蚊虫叮咬的红包,定是那内藏库的人给了效果不好的香料,内侍大可试试这个。”
驱蚊花露水剩下48瓶,两人用,不知得用到什么时候。花晴便想着借人之手,将东西递出去,能给落月斋得些好处最好。
眼前这江水山,奸诈阴险,贪了她不少东西,做一回棋子又有何妨!
江水山倒八字眉一摆,斜眼打量小小的白瓷瓶子,阴阳怪气道:“有这好东西,你往日还要找我出去采办香料?”
说罢还用狭长眉眼瞥一眼花晴,眼底尽是质疑。
花晴面色不慌,道:“瞧江内侍说的,这还真不是奴婢糊弄内侍,自从落月斋落锁,奴婢一心替娘娘担忧,许多事情都忙不过来,你看看这院里杂草,屋上破瓦,奴婢一时忘性大,便把此物给塞在箱底了。”
透过小门,江水山确实看到庭院内满地凄惨狼藉,心中不由信了几分。
花晴趁热打铁,道:“这不,昨日清理库房把药水给找出来了,奴婢怕药水效果不好,还特意自己试了试,果然好用,一晚上都没蚊虫叮咬。”
说到此处,她还降低声音,小声说:“奴婢半夜也给我家娘娘用过,江内侍可看看我家娘娘的精神,是不是比前几日好多了。”
江水山顺着花晴视线望去,主屋门口坐在躺椅上小憩的梁弥珍神态自若,即便身型消瘦了些,但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惬意。
见状,江水山想起前几日没给花晴买驱蚊香料的场景。
他贪了那笔钱,推说外头香料吃紧,气得梁弥珍在屋里跳脚骂人,顶着一副苦相还要冲出来撕了他的脸皮。
两厢对比,好像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梁家如今大不如前,但往日可不一般。江水山认真看了看花晴诚恳的脸,都说此物是对方在宫外时买的,以当时梁家财力,断不会以次充好。
内藏库几个地头蛇,占着油水多的位置,作福作威许久,还敢不承他的情,明面拿了他的孝敬,暗地里却给他用下等香料,这般捉弄他,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
偏宫中宫人一切用度都得从内藏库里出,他亦不想再低人一头去受人笑话。
江水山半信半疑将小白瓷瓶接过,嘴上说着,“若是没你说的好用,日后落月斋的东西,可别奢求太好。”
而心里却思忖着,要是这东西效果好,他可得想办法狠狠教训内藏库地头蛇一顿。
花晴毕恭毕敬,将江水山送走,转身脸色一变,没了谄媚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