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起,我便对表舅心生景仰,立誓日后定要成为像表舅那样了不起的秀才老爷!”
沈言拿袖子抹了一把鼻涕,接着说道:“前岁,我得知有卖皮货的车队要去往蔚州,没跟爹娘说,偷偷跟着车队来到蔚州投奔表舅。
可谁曾想,等我到了卜北堡村,寻到表舅家时,此地早已人去楼空啊!”
听到这稚子孩童的一番诉诉衷肠,王振这心里头乐开了花:“娘的,平日朝上那群贱皮子明里暗里骂咱家,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还不如这一小童懂咱!”
王振轻抚着沈言的头发,和蔼地说道:“莫哭,莫哭,跟咱说说,再后来你又是如何得知咱身在何处?”
沈言不着痕迹的擦了擦流到王振衣摆上的鼻涕沫,哽咽地说道:“寻不到表舅,便只能回了霸州……”
话还未说完,沈言“哇”的一声,又伏到王振腿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这又是出了何事?莫怕,表舅替你做主,你便大胆的说!”
“表舅?”,沈言听闻暗自嘿嘿一笑,“爹娘得知我去蔚州投奔表舅,大发雷霆,将我吊起来打了一顿……”
“哦?你私自跑去,爹娘气你不过,便也是情理之中了。”王振拍拍沈言的脑袋,笑道。
沈言直起身子,情绪激动地说道:“表舅你有所不知,爹娘揍我并非是因我未辞而别……
我娘说像表舅这样的秀才老爷,整个家族几百年都出不了一个,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我是什么身份,也敢去叨扰表舅?”
王振听得大喜,眉头忍不住的颤抖,全身毛孔都通顺了几分。
作为从底层摸爬滚打上来的王振,自是深知如今那些对他阿谀奉承之人,只不过是贪图他的权力罢了。
而此时听到这孩童的一番别无所求的肺腑之言,心情自是舒畅万分,“知音何在?咱外甥是也!”
沈言观察着王振的表情,心中窃喜,接着说道:“自那之后,我便绝了去寻表舅的念头。
但没过几天,爹娘不知为何,一日比一日消瘦,常常捂着肚子在床上痛得打滚。米粥,蒸饼,吃得一日比一日少,就算勉强吃下,到了夜里还会尽数呕吐出来。
村里的先生我都请遍了,开了好几道方子,但都毫无用处……就这样过了几个月,爹娘还是去了……”
沈言顿了顿,“爹娘临终之前,告诉我表舅如今在京城做了大官,教我去投奔表舅,表舅人很好,定会收留我的。
爹娘还嘱咐我在他们走之后,就把这屋子烧了吧,爹娘……爹娘担心这是疫病,会传染给乡亲们。
爹娘走后,我便谨遵爹娘的遗愿,烧了屋子,一路流浪到这京城来寻找表舅。”
“竟是料想不到,咱妹子这命如此凄惨,哎,外甥,你受苦了……”王振拍着沈言的肩膀,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王振遗憾的咂了咂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轻声问道:“好外甥,你与那牛焕西又是如何结识?”
“小侄来了京城,苦于没有门路,不知如何去寻表舅,便只能在京城做了乞儿。
小侄忍冻挨饿,惶惶不可终日,苦啊……
幸而今日遇到了牛欢喜牛公公,牛公公可真是个大好人,听闻我的来意,便带我来此寻得了表舅……”
沈言斟酌了几分,终是没有将这今日之事告知于王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