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且冰凉的雾气,沾染至皮肤表面。
木仗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
江进酒转头望去,只见一道苍老身影踏雾而至。
来者赫然是拾慧书屋的老板娘。
“婆婆,怎地这么晚还在外面。”
江进酒出声问道,视线往上转移,明月所散发的光芒,为老者披上一层薄纱。
“小郎君,多日不见,可曾安好?”青禾闻声笑道,旋即又说:“家中无人,一时无法安睡,故而出来走走。”
江进酒点了点头。
眼前这位老人先是死了丈夫,后来儿子也溺水身亡,如今孤苦伶仃一人生活在县城,无法安然入睡倒也正常。
“婆婆,还是早些回去吧,最近县城可不太平。”
江进酒细声劝阻,担心老妇遇见水妖。
“多谢小郎君关心,老身自然省得,
我们相识多日,却不知小郎君姓名,当真是老身疏忽。
我名为成青禾,你可以叫我青禾婆婆。”
青禾先是感谢,旋即说出名字,举至得当,语气和蔼。
江进酒赶忙回应,不知不觉间,周遭雾气竟淡了许多。
“小郎君这名字真是好啊,进酒……
记当时,只有西窗月。重进酒,换鸣瑟。
我最怜君中宵舞,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
青禾低吟一句古词,尽显学识风采。
她顿了顿,继续说:“小郎君为何夜深还在此独留,难道是因为心有所虑吗?”
不知怎的,江进酒感觉青禾婆婆格外亲切,故而言简意赅,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众生百门,天下万修,无论何人都可成道。
青禾婆婆作为书屋老板,其子更是在幼年便开始练习《浪花拳》
对于修者之间的事情,自然是熟悉。
所以江进酒并没有刻意隐瞒。
“神关是水磨工夫,想要在短时间内突破并不是易事,
这关只能靠自身意志作为抵抗,
能体验诱惑,熟悉诱惑,方能从中脱身,
否则连见都没见过,一切都是妄谈。
当然,也有其他法子,
那便是以外力强行去幻境,再在幻境当中放弃所有进行冥想,
体悟最本质的感觉,破而后立,抵达彼岸。”
青禾侃侃而谈,木杖连连点地。
“你喜欢与人交手,那就尽情对战,
无论是在神识幻境当中,还是现实里面,都要尽力而为。
只有这样,方能最深。
或者……找个仇家进入幻境,让他以为自己成功杀了你,便可以突破。”
青禾口中的神识幻境,便是江进酒之前进入的特殊空间。
它是每个人的意识集中地,独处于个人识海当中。
江进酒似懂非懂地点头,心中难免产生疑惑。
之前上门寻找青禾,始终见不到其人。
如今对方竟然能一语说出自己喜爱,端是奇怪。
“小郎君也不要太心急,
别听那些牛鼻子的建议,他们入门的时候,还不是整天诚惶诚恐,生怕失败。”
青禾微笑道,神态自得。
说话间,一只白鸟从她袖中钻出,眨巴着如同宝石般的眼眸,好奇地盯着江进酒。
它浑身雪白,偏偏双足鸟喙极长,若是放大来看,跟白鹤似的。
“多谢青禾婆婆解惑,我已明白个中道理。”
江进酒抱拳感谢,扭头看向白鸟:“这鸟儿长得挺好看啊。”
“小东西而已,上不来台面。”
青禾微笑颔首,手指拨动白鸟羽毛。
后者低头承受,隐藏在阴影当中的眼神,半是恼怒半是畏惧。
恼怒在于两人的言辞,畏惧在于担心自身安危。
江进酒讪笑一声,不知如何作答。
“小郎君,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切莫再出来了。”
青禾瞧出端倪,故意看了一眼天色,旋即劝慰道。
“青禾婆婆,您也早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