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听了邓千秋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你说什么?”
邓千秋深吸一口气,才道:“老……不,陛下,卑下只是胡说……”
朱元璋瞪着他,怒道:“关乎人命,你敢胡说?”
邓千秋只好道:“其实卑下也不敢确信,不过……只是猜测。”
朱元璋看他犹犹豫豫的神色,心里明白邓千秋或有顾虑,便道:“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和朕说,无论伱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朱元璋天性之中,本就有多疑的一面,这当然也是和他的成长过程中有着巨大的关系。
现在邓千秋的话,立即引起了他的警惕,特别这还关乎着太子的性命,自是放心不下。
邓千秋想了想便道:“这是铅釉,当然,若是瓷器上用了这样的釉面,其实也没有什么大妨碍,只要烧制得好,问题并不大。我看这应该是官窑烧制的……卑下再看看。”
说着,他取了茶盏,看了茶盏的底部,上头赫然写着:“至正十一年御制”的模样。
此时,大明才开国不久,所用的许多器皿,多是从元朝宫廷中来。
邓千秋边细细端详着,边道:“元朝的瓷器,多以青花瓷为主,而眼前这茶盏,釉面却十分的鲜艳,尤其是釉面上的花鸟,栩栩如生,这用的就是铅釉没有错了。”
朱元璋拧着眉心道:“你说这东西有毒?”
邓千秋道:“卑下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是知道这东西对身体有害,是否有毒,大可以询问一下,太子殿下是否有精神萎靡,腹部憋闷之类的症状,倘若是有……”
不等邓千秋说完,朱元璋已是大呼,沉着脸道:“来人,来人,召太子。”
不多时,太子朱标觐见。
朱元璋紧紧地盯着太子得脸色道:“大儿近来身体无恙?”
朱标不明就里,眨了眨眼道:“父皇,儿臣无恙。”
朱元璋绷着脸道:“你说老实话!”
朱标想了想,才道:“今岁精神有些萎靡……”
朱元璋继续追问:“是否腹部也有憋闷之感?”
朱标一愣,随即颔首:“可能是今岁读书导致身体有些疲惫,儿臣也看过御医,御医觉得儿臣应该是劳累所致,开了一些药方。”
朱元璋此时目中已掠过了一丝冷色:“吃了药之后,可有缓转?”
朱标摇摇头。
朱元璋虎目一瞪,喝道:“这不是劳累,是你中毒了。”
此言一出,朱标大惊。
朱元璋目光一转,看向邓千秋,拂袖道:“邓千秋,你来说罢。”
邓千秋点头,大致地解释了一番,而后道:“原本我以为……这可能只是我的多心,不过现在殿下已显现出了中毒的症状,那么……理应就没有错了。太子殿下果然中了铅毒。”
“铅毒?”朱标已是脸色苍白。
朱元璋身躯一震,他像是一下子的没了往日的神气,居然一屁股的瘫坐在椅上。
邓千秋道:“不过好消息是,这是慢性毒药,需要长年累月才可生效,等到药性发作,可能需要数年,乃至十年甚至二十年之久,只是让人无法长寿罢了。只不过中了此毒之后,不免会让人生出萎靡和疲惫之感……”
朱元璋听罢,眼中像是猛然燃起了一股浓浓的火焰,怒道:“有人想要害死大儿,要教朕断子绝孙!”
此言一出,倒是邓千秋吓了一跳,他古怪地看了朱元璋一眼。
不会吧,这什么话,好歹我也是朱棡的兄弟,你这话说的……朱棡就不是你儿子?
不过这话邓千秋不敢说。
朱元璋完全没注意上邓千秋的怪异之色,对外头伺候的宦官道:“来人,立即将那茶房的宦官寻来。”
不多时,负责为太子斟茶的宦官小心翼翼地进来。
“奴婢金四,见过陛下。”
这宫中的宦官,大多名儿古怪,大抵是因为,明朝宫廷,尤其是在早期,大多都是鞑靼人亦或者高丽国或者其他藩国供奉。
像金四这样的宦官,大多都是太子身边的人,平日里颇为得宠,不过他现在见情势不太对,倒是提心吊胆起来。
朱元璋方才显然是有些心慌的,可现在居然格外的冷静起来,抬手指了指那茶盏道:“平日是你给太子斟茶的?”
“是。”金四很是乖巧的样子,如实道:“一直都是奴婢侍奉。”
朱元璋接着道:“这茶盏,从何而来?”
金四恭顺地道:“回陛下的话,茶房的茶盏,一向都是御用监那边拨付来的,奴婢不知……”
朱元璋冷冷道:“负责这茶具的御用监宦官是何人?”
金四道:“陛下,乃是掌握司刘崇。”
朱元璋冷笑,道:“立即去拿人,朕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