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今早率大军开始攻击刘家大营的情报在未时前便送到了毛文龙手中,这位毛大帅带着他的精锐骑兵也已经上岸了,此时岸上的总兵力达到了七千余人的规模,他看到情报后便让义子毛承祚率一千骑兵、一千五百步军作为先锋,直奔铁山城下,清剿外围据点、敌军斥候,并增派斥候继续向铁山东、北方向侦查,他率大军仍停留不动,等更多的确认性情报传来。参将徐敷奏问:“大帅,是不是趁那边打起来了,一鼓作气直下铁山?时间拖久了,后金军就都知道我们主力上岸了。”毛文龙摇摇头道:“再等等,我们这次上岸本就不算奇兵,岳托不是庸才,何况他本就是蹲守我们的,说不定还有其余埋伏,咱还是稳妥些比较好。”
未时未到,后金大军已经准备完毕,并再次驱赶五百余劫掠到的朝鲜百姓到阵前,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掩护进攻。岳托已经安排好攻击顺序,最前面一波五百朝鲜叛军由叛军偏将赵益军带领,从北侧驱赶百姓去大营求救,他们紧随其后,只要对面大营敢放这些百姓靠近大营,他们就强冲大营;跟在这波后面的是岳托麾下甲喇额真福康的三个牛录的步兵跟一千五百朝鲜叛军混编的主攻力量,推盾车进攻;他们后面是炮兵,由于射程问题,后金的炮兵需前移不少才能轰击对方大营;西面由赛罕率领的一千蒙古骑兵及剩余的朝鲜叛军进行佯攻,策应盾车进攻;这些队伍后面的岳托率领的压阵骑兵,这些骑兵暂不参加攻击。
由于岳托今天表现出比较强烈的进攻性,刘天佑紧急从水师炮舰上再运了两门十斤炮上岸,提前运上船的部分炮营也全都下船,参与防御。下午开战前刘天佑还干了件有意思的事情,把李文轩派到了大营内的塔台上,跟刘义海在一起,刘天佑要求李文轩记录实际的作战过程。
刘天佑远远看到又有不少百姓出现在对方大阵前,看样子又要被驱逐到阵前做炮灰,顺便打击我们士气了,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烦躁,不过眼睛一转,来主意了,喊来自己的亲兵,吩咐下去,不一会一个女真伤兵俘虏举着白旗出营向岳托大军走去。
本来各攻击队伍已经准备就绪了,前军看到竟然有人举着白旗从大营里出来了,就报告了岳托,待俘虏走出大营一里地,有骑兵过来带着俘虏去见岳托了。岳托一看来的人是女真俘虏,顿时脸就黑了,在他眼里,女真兵就不能有俘虏,甘愿当俘虏的女真兵就该按军法处斩。
这个女真兵俘虏并不认识岳托,但看出他是主将,就直接跪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举过头顶,道:“贝勒爷,这是对面明军将军给您的信。”
岳托并未接信,而是问道:“你是哪一旗的,在哪儿被俘的?看你也没受什么重伤,投降的?”
俘虏道:“回将军,奴才是正白旗甲喇额真布臻康麾下,在安州江对面军营被敌人偷袭时被俘的,奴才被炮炸晕后被俘的,所以看起来没什么伤。”
“你家大人呢?”岳托听到是安州对岸正白旗甲喇额真布臻康的兵,心中也有些郁闷,更有些窝火。
“额真大人被围后率兵突围时,被对方的散弹炮击中胸甲坠马被俘了,那些天杀的明人对大人用刑了,大人被打的浑身是血,在牢房内养了几天,昨天被押走了。”俘虏回道。
“布臻康果真没死,这是我们满人的耻辱!耻辱!”岳托愤怒的怒骂道,稍缓后接着问:“营内有多少俘虏?对你们都审讯了么?”
“具体多少奴才也不知道,估计近百总有了,最早的是镶蓝旗的,我们镶白旗的是第二批,后来又进来一些蒙古俘虏,再后来又进来点镶红旗的,我们是分开关押的,具体有多少不是太清楚。明人对小兵们只是登记信息,并未过多的审讯,但对队长、百长这些将军们都刑讯了,好些个都打的浑身是血,但没有投降明军当叛徒的。我们本来以为都要被斩的,后来一直没被杀,布臻康额真说,明人是想拿我们回去献俘、邀功。”俘虏又说了一段让岳托要发狂的话。
岳托好不容易忍下来,接过信看了起来,信是刘天佑写的,先是吹捧了一下女真兵的勇猛、精锐,岳托身怀努尔哈赤的血脉,也是身份尊贵的人,然后话锋一转,大骂为何像野蛮、低劣的种族一样,以屠杀平民为乐,驱逐平民进入战场当炮灰?这简直有损努尔哈赤的威名!有损军人的荣誉!最后说为了体现双方士兵的勇敢及荣誉,提议双方各派出一个千人大队,在大营前进行决斗!决斗的赌注是五十名女真士兵俘虏和岳托军中的百姓。
岳托看完自然还是愤怒的,在努尔哈赤最后几年的影响下,他对肆意的屠杀汉民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根本没有什么有损军人荣誉的想法,或许他还没有这个概念,现在驱逐劫掠而来的朝鲜百姓及逃难的辽东难民当炮灰,他也觉得很正常,但被刘天佑信中义正言辞的怒骂搞的很愤怒。岳托是学过汉字的,虽然没学什么儒家思想,但身份、荣誉这些他还是在乎的,所以一下子被绕进来了,竟然真的在思考是否可以派出千人精锐去决战、去赢得赌注!
见岳托看完信后很愤怒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台吉阿木尔拿过信去看,奈何会说汉话却不会认识汉字,只能又放下,等岳托说话。岳托被阿木尔的动静惊动,却没说信的内容,继续问那送信回来的俘虏:“明将还说什么了么?”
俘虏战战兢兢的说:“还说,还说他们会先挂十个俘虏在营头,但凡再看到百姓进入战场,他就一个个的砍掉脑袋,还说一切取舍都由贝勒爷您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