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门大炮被卡片化,剩下的火药分到了十辆大车上,重量大大减轻,行进的速度也快了许多。不过我们这几十条大汉,带着十辆大车,民不像民、商不像商,总是有些不尴不尬,因此路线上特意避开了西平府等通衢大邑,大宽转走雍州一线。
这一日,已进入雍州地界。过了雍州,离黑天岭就不远了。
“众家兄弟,快午时了,看看有没有地方可以打尖,吃些酒饭,歇息一时,过了日头再走。这秋老虎还有些厉害。”我坐在混金兽上,摘下头上的范阳帽扇了扇。
虽说已经是秋景天,但今年气候特别,入秋了还相当热。陇右这边的特点就是出太阳的时候晒得冒油,一没太阳就甚是凉爽。
一个小喽啰纵马而去,过了片刻回来报告,前面有个镇甸,路口有家酒店可以打尖。
这酒店不大,只得三间土房,四五副坐头,连望子也没有,东墙上插着一把笤帚。不过陇右边陲之地,此地又远离主要商路,能有间酒店就不错了,这一路行来,多半都只能在山神庙、土地庙栖身,有时还免不了露宿。
酒店里只有一个半大老头,姓钟,自东自伙还兼厨子,酒便是自家酿的村酒。老头见了我等这大几十号人,又是惊喜又是为难,喜的是这一遭只怕能挣上半年的嚼果,难的是只怕自家吃不下这一单生意。
老钟头儿忙活了好半天,将十个头领安顿在正屋,又在门外搭了几张桌子,桌面不够,现拆了几户人家的门板,垫了几块石头,这才将人堪堪安排下。先搬了几坛村酒上来,让众人喝了解渴,便要去张罗烙饼、下面。
“老头,烙饼下面且不忙……”
“……先将些熟牛肉上来!要肥的!”
孔明孔亮俩小子一大碗酒下去,吃的口滑,便馋起肉来。
听他们这么一喊,郁保四、王定六等人连声附和,武松也道:“先切几十斤上好牛肉来,有什么烧鸡卤鹅、时鲜菜蔬,尽管安排,莫让我等久候!”我们虽然带得有干粮肉脯,总是不如现做的热乎好吃。
老钟头儿低声下气、点头哈腰,慢慢磨蹭到我桌前——大概我们这副饿死鬼投胎、馋死鬼转世的德性他也难得一见吧——陪着小心说:“客官爷,这、小老儿得罪了,小老儿这店里,没、没有牛肉……”
武松皱眉道:“没有牛肉,有肥羊煮一腔来,不然狗肉也罢!”
“也、也没有……”
段景住便焦躁道:“你这老儿无礼!这也没有,那也没有,开得是甚店?敢是怕我们付不起银子?”
孔明孔亮也跟着起哄:
“爷爷们有的是银子……”
“……还不快去整治!”
“不然便烧了你这黑店……”
“……把你这老儿洗剥了下酒!”
老钟头儿吓得腿软,几乎要跪下磕头,我忙斥道:“孔明孔亮,不得胡言!”
转过头来道:“店家莫怕,孩儿们野惯了,胡说八道,你莫当真。不过你既在大路上开店,难道连些肉食也不预备?”
孙立也问道:“我看这门前大路,虽不是通衢大道,来往也有些客人,都要在你这里打尖,每日里不要宰上几腔羊、十来只鸡?若是今日卖完了,且去镇上买来,我等自有银钱与你。”孙立他兄弟两口子开了多少年的饭馆,对这里头的事门儿清。
老钟头儿连连作揖,颤声道:“客官爷,不是小老儿不卖,如今不但我这店里,就是整个镇上,也没有牛羊了,便是鸡鸭还有几只,也卖不得,要留与那黑煞神爷爷享用……”
武松闻言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个桌面拍得四分五裂,坛坛罐罐碎了一地:
“好个杀才!什么黑煞神白煞神,这等欺人。俺武松这双拳头,专打天下硬汉,景阳冈上猛虎也打得,蒋门神也打得,什么黑煞神,让他吃俺三百老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