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埃内斯特.德.拉.罗切夫考尔德。国民议会议员,毕业于圣西尔军校,曾在第七野战炮兵团服役,坚定的布朗热主义者。”
穆勒用手推了一下眼镜,目光缓缓扫视过在场的众人。
“我们早该怀疑他的,先前的几名死者当中有好几位都直接或者间接地与他有着某种程度的联系。”
“我有个小小的问题。布朗热主义是什么玩意儿?”
菲奥雷代替在场的其他人问出了这个问题。别说他和以赛亚这样的外国人了,就连阿尔芒这种出生在本地的年轻一代都不太清楚这个词背后的含义。
所以穆勒有必要耐心地为这个词语做出解释:“二十多年前在加洛林有位叫做布朗热的将军,他崇拜波拿巴皇帝,并且想要效仿波拿巴,用军队的枪杆子将自己抬上独裁者的宝座。最后却只能和他崇拜的那位皇帝一样灰溜溜地逃到国外去。而那家伙的支持者,就被我们称为布朗热主义者。”
“皇帝最后可是回到了加洛林,回到了他的臣民身边。”罗兰纠正了穆勒的一个小错误,“布朗热和皇帝比起来不过是一个滑稽的小丑而已。”
“所以这个罗切夫考尔德...是保王党?”
“和保王党略有些区别。他们并不打算复辟旧王朝,而是准备用军队的力量摧毁共和国现行的体制。二十多年前那些人的确为我们惹出过不少麻烦,但现在,这些残留的布朗热主义者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笑话。
如今的共和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稳定繁荣。这些家伙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所以议会也就容忍了他们的存在。”
“很好,既然我们已经得知了凶手的身份,是否可以立刻组织人手对他进行调查?或许可以借此找出他的藏身之处和其他同伙。”
穆勒露出了一脸为难的表情:“这个...恐怕会有些麻烦。再怎么说他也是国民议会的一名议员,算是个公众人物。任何涉及到他的行动都很有可能惊动媒体,然后那些多管闲事的记者就会像是闻到腐肉的苍蝇一样围上来...”
“作为正义部的部长,做事情这么畏手畏脚,这像话吗?”
罗兰毫不留情的斥责让穆勒一顿手足无措,他用颤抖着的手再次推了一下眼镜,用紧张的腔调说道:“我并不是在畏惧那可能出现的棘手局面,我只是想要说明,比起直接对他动手,我们还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什么选择?”
“罗切夫考尔德所在的军徽党如今在议会里只有5个席位,他们的力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在政治上军徽党一直保持着与另一个保王派政党的联盟,他们的成员之间时常会举行聚会,这层关系可以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这说明并非是由穆勒的口中吐出,而是来自于另一个更加苍老,更加沉稳有力的声音。在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阿尔芒的心中就不由得一紧。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脸,恰好看到老德尚拄着手杖从正门的方向一步步走了过来。
老先生的步子缓慢却坚定,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他一步步地走到了长桌边,穆勒部长连忙起身,绕过桌子来到自己前任长官的身边,为他拉开椅子,并扶着他坐下。
德尚会出现在这里并不算意外,和在座的其他人一样,他知道如今正义部之中的一切秘密。一方面他的地位以及残留的威望使得正义部的高官们不会对他有所隐瞒,另一方面,他的孙女弗朗索瓦丝在某种程度上是这次危机的当事人之一。
穆勒吩咐秘书为老部长送来新鲜的热茶,德尚用他那双苍老,但依然如同狮子般凶猛的眸子缓缓扫过了屋内所有人的脸。
“如今的保王派势单力薄,所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拉拢罗切夫考尔德这样的右派人士,以组成一个更大的反对派政党,集中力量来对抗议会中的共和派和左派。要说罗切夫考尔德在光明城与什么人有联系的话,那么就只能是那些保王党的顽固分子。”
“二十世纪的保王派...”
“那些人会是同谋吗?”
“我在议会里有不少老熟人。他们可以安排一些人尝试着与保王党人接触接触,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确认这一点,并且有可能的话,通过那些右派的联络网将罗切夫考尔德从藏身处里给挖出来。”
听上去的确是个充满诱惑力的方案。虽然身为正义部的前部长,但现在老德尚名义上已经失去了所有实权,他的行动可以干脆利落地与正义部撇开关系。再经过他那些老朋友的层层转包之后,便可以最小化对方的警惕。为之后正义部出其不意的进攻创造有利的条件。
“那就烦请德尚老先生...”
以赛亚的话说到一半就闭上了,他看到德尚将一根食指放在嘴巴前,轻轻晃了晃。
“对我来说这种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然而还请原谅我这老头子一点小小的任性,我希望各位能够满足我一个唯一的请求。”
一种异常的不安涌上了以赛亚的心头。他大概猜到了这位老部长口中所谓的要求会是什么事。
“您请说。”
德尚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阵子,然后他的眼皮垂了下来,好像一瞬间就消耗了大量的力气似的,又像是一个气球被针扎了一个破洞,填注在身体之中的强烈气势飞快地从洞口泄露一空。
“我希望你们能够将那孩子置于安全的处境...她在作为驱魔人这方面还是一个菜鸟,不可能跟上你们这些专家的步伐。”
果不其然,他的诉求还是落在了自己的孙女,弗朗索瓦丝的身上。这段时间以来弗朗索瓦丝一直是强制性地被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驱魔人队伍带在身边,被迫参与到他们的行动中来。以她的状况而言,根本就无法构成有效的战斗力,反而还是一个需要人时刻照顾的累赘。就在举行这场会议的当下,她依然待在隔壁的房间里,由以赛亚的队员们看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