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正是陈炜,此时竟也在此,身边还有一中年妇人。
他听着抱着墓碑的妇人哀嚎不休,皱眉道:
“陈王氏,看在这些年...情谊的份上,老夫带你来祭扫陈奎,休要再哭哭啼啼了!老夫还有要事要忙!”
那妇人一席深色长裙,体态丰腴,妆容精致,风韵犹存,此时正哭得撕心裂肺,听得陈炜心头烦躁。
听到陈炜冷冰冰的话语,她红着眼睛,声音沙哑地道:
“老东西,你勾搭老娘的时候怎地不说要去忙?奎儿他再不济也是你的侄儿啊!你就不能替他报仇吗?”
陈炜扫了眼两个避得远远的男子,神色不变,淡淡道:
“侄儿?老夫侄儿多得是,死掉的也不少,还能个个都替他们报仇不成?”
陈王氏哪怕早知这个老东西的无情,也不由气急:
“侄儿不行,那儿子呢?你这个没种的老东西,儿子死了你都不报仇吗?”
陈炜心中一动,但立马想起陈奎那三寸丁模样,摇头道:
“陈王氏,此话你都说过几次了,可你自己看看陈奎那模样,哪有一星半点老夫的神采?!莫要再费这唇舌了。”
陈王氏目欲喷火,高声叫道:
“老娘记得清清楚楚,怀奎儿之前半年只跟你同过房,老娘就是想生个儿子好继承你这老东西的家业!奎儿他就是你的种啊!”
远处两个男子头压得更低了,恨不得埋进土里。
陈炜瞧着信誓旦旦的妇人,嗤笑一声:
“谁知道呢?”
“再说老夫找过的瓜田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了,可惜竟连一个闺女都无!苍天无眼呐!”
陈王氏被如此羞辱,脸色数番变化,但最后还是平静了下来。
她从地上起身,整了整衣裙,理了理发饰,然后点了香烛,烧了纸钱,插了招魂幡,摆好了祭品,祭拜了一番。
陈王氏默默看着纸钱缓缓烧成灰烬,招魂幡飘摇不定,似乎又见到了她可爱孝顺的奎儿。
她退后几步,大笑一声:
“哈!老东西,正是老天开眼,才让你绝了种!
奎儿啊,为娘来陪你了!”
“咚。”
丰腴的女人猛地前冲几步,鼓足了劲一头撞在了那坚硬石碑之上,瞬间没了声息。
陈炜云头靴抬了抬,最终还是顿住,静静注视着女人撞死在了自己面前。
女人那双空洞洞的眸子里满是凄凉,还有几分讥诮。
“自寻死路!”
他示意旁边两人上前来,说道:
“给她收了尸,就埋在此处。”
其中一人为难道:
“大人,周围坟地都有主了,这...”
陈炜目光一扫,两人只觉被猛兽盯上,一股寒意从内心深处升起。
另一人赶紧道:
“大人放心,小的这就去办,只要迁坟就成了。”
陈炜微微颔首,靴上光芒闪动,心中思绪重重,破空而去。
“这女人临死前说的莫非是真的?”
“不!老夫怎么会有那样的儿子?而且还是老夫亲手...”
“...待老夫把那贱女人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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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淮生祭扫故人之后,御剑横空,展目四望,淡淡愁绪滋生,心中有些思念父母家人。
“雪儿也不知到郡城了没,现在我该比她高些了,小丫头应该不会再长个了吧?”
“爹娘今天心情肯定不好,正巧我明日上班,往后就只有休沐日有时间了,要不今日回家看看?”
“说回就回!顺带让爹娘看看我的青云剑,嘿嘿嘿...”
他带了一份祭品香烛,先回甲三坊告诉了兰姐一声,小女人本来有些闷闷不乐、兴致不高。
待听得张淮生要归家省亲,赵小兰立马忙碌了起来,出门买了谷内特产的药材补品、蚕丝锦缎、灵米肉食,打成了好几个包裹,堆在了中堂。
等张淮生洗漱一番,换上了许久未穿的执事服,摆弄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已被这大包小包惊呆了:
“兰姐,这也太多了吧!”
赵小兰瞧着他那已有两三寸,却变得有些凌乱的发型,伸手拉着他在椅子上坐好,取来她的妆匣,仔细打理了起来。
她一边打理,一边轻声细语道:
“公子回去看老爷、太太,这些东西不多哦,奴家都打好环了,公子挂在剑上就好啦。”
细腻的手指穿梭于发丝之间,淡淡的花香萦绕身周,张淮生颇觉舒适惬意,“唔”了一声不再多说,闭眼享受了起来。
等按完一遍,赵小兰先用她的桃木梳从发根倒发梢柔柔梳理一次,再用牛骨篦细细篦过一遍。
然后她转至身前,小手轻轻托起张淮生的脸庞,认真打量了起来。
面前的男人轮廓鲜明,五官立体,剑眉入鬓,本显得果敢决断。
但此时那神采飞扬的眸子闭着,眉毛也柔和了下来,倒显出几分稚气来。
“难怪公子时常跟小孩子一样,喜欢作弄奴家呢。”
赵小兰心里偷笑,手上不慢,拿起梳子没几下就梳出形状,划出了分界。
然后她挖出一勺发膏均匀涂抹在掌中,从发根开始,轻轻揉搓抓捏定形,最后再用梳子稍稍调整。
等张淮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兰姐竟无师自通给他打理出了一个三七分的发型。
“干净利落有层次,还显得成熟了些,兰姐手艺不错!”
赵小兰听得满心欢悦:
“奴家可得把公子打理得漂漂亮亮的,定要让老爷、太太满意呢!”
张淮生陪她祭过祖先,先用气流隔绝剑身,再将大大小小六个包裹挂上,御剑出了东门。
“走了啊,兰姐记得关好门窗!”
赵小兰目光柔柔,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一抹青紫,才轻叹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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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淮生御剑出了谷,便转向西北方向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