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总是像流水一样不断流淌,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会停息;日月也不次疲倦的轮番更替,太阳孤独的值完白天的班,向伴着星星的月亮招招手,回到山下美梦一场;人们的一天也就逝去了;
回到学校,一切还是像往常一样,凑成小团体聊天,吵闹的友见,还有重新出现的青海;或许是小田的辐射,找青海麻烦的人都消失了,渐渐的,下了课也会有人邀请他一起去打篮球,去小卖部,一切好像都在重回正轨;
除了一处异常;
苍川望着一旁空着的座位出神;
今天是第三天安浓没来学校了,虽然以往她总是迟到,但是她没有一天缺勤;
「她从那天开始一直都没有回复信息。」在那天后藤进和友见也给安浓发了LINE,但是她都没有回应;
「小八重虽然喜欢不回信息,但是偶尔还是会回复的,像这样毫无动静从来都没有过。」
不只是藤进,就连平日里总是没心没肺的友见也开始担心了起来;
先是青海,现在又是安浓?
实在是令人在意,苍川心里有了一些不安;
「苍川~」
鹰山老师在前门拖着音喊着,他招了招手走出前门,苍川赶忙起身跟了上去;
来到教室办公室,鹰山老师向国文老师美姬美子确认了一下会客室没有人后带着苍川走了进去;
他示意苍川关好门,坐了下来倒了两杯茶;
待到苍川坐定,他喝了口茶说道:
「你应该多半猜到我要说什么了吧?」
苍川点了点头;
「说实话,三天不来学校对问题学生来说这很正常,但是安浓八重可不是问题学生。」
鹰山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虽然老师们经常向我投诉,但是我觉得考勤能过关而且可以和同学好好相处的人不会是问题学生。」
「所以,」
鹰山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是安浓八重的家访报告;
第一次家访,无人在家;
第二次家访,家长情绪激动,拒绝会面;
第三次家访,仅有学生在家;
第四次家访,家长情绪激动与学生发生冲突,本人不得已出面制止;
第五次家访,家长宿醉未起,学生未归;
苍川的内心越发的不安;
鹰山眨了眨眼睛,这是他要求保密的暗号,的确,让学生看到其他人的家访报告这是违背教
师守则的;
他又拿出了一叠讲义递给苍川接着说道:
「麻烦苍川同学给安浓同学带讲义吧,你们住的很近吧。」
苍川理解他的意思,这是要拜托他去解决这件事,老师确实不好插手;
他拿出本子在上面写道:
「为什么不拜托藤进?」
他明白为什么只找一个人,这是为了保护安浓的隐私,但是他有些不解,也没有自信自己能够搞定这件事;
鹰山透过玻璃缝朝外望了望说道:
「因为我觉得这事,虽然应该去拜托班长比较好,但是我认为以你的能力是最合适的,你具有一些藤进没有的能力,无论从哪方面。」
苍川愣了愣神,但他很快用他自己独特的反向推理方式得出了答案;
哪怕是迟到考勤依旧合格;
不认为安浓八重是问题学生;
他所具有的而藤进所不具有的能力,无论从哪方面;
家长情绪激动与学生发生冲突;
宿醉;
得出答案;
事件处理中极有可能会发生肢体冲突;且无论是解决冲突还是后续事件他都有能力应该可以解决;
苍川点了点头接过讲义,看到苍川能如此顺利的明白他的意思,鹰山满意的点了点头;
「去吧,少年,你的白雪公主在等着你拯救呢。」
*
我,安浓八重;
我已经三天没有去学校了;
那个该死的混蛋趁我不在偷走了我的手机并且反锁了我的房门,估计是拿去卖钱喝酒了,我被锁在房间锁了一整天,忍着饥饿在床上躺到第二天时被那个混蛋的叫骂声吵醒;
又来了;
他不断咒骂着我和我的母亲,拼命的砸着我的房门,就连他自己也忘了他反锁了我的房门;
好饿;
我想过向窗外求助,但是哪怕有人听到了找过来,那个混蛋也会和那个人说是因为我要和所谓的「贱男人」私奔所以才把我锁起来,最后我只能看着路人鄙夷的离开;
好饿;
我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和藤进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那段时间真的很美好;
美好到,可以支撑我坚持活下去;
我不停的念着小时候妈妈给我讲的童话故事,期盼着故事中拯救公主的白马王子;
但是我快坚持不住了;
我的内心快要承受不住折磨了;
好饿;
我以前报过警,警察也找了过来带走了那个混蛋;
我以为可以得救了;
但是那个长得像白皮猪的家伙,所谓的「局长」;
他在其他辅警恳求的目光下,露出恶心的嘲讽的笑容对我说道:
「你以为警察很闲吗?你们的家事我们没法管。」
就这样将责任推卸一空;
那个混蛋被放了回来,
我的噩梦也更加可怕了;
他开始变本加厉的殴打我,咒骂我,每次房东和邻居来阻止他他总是应和着,等他们一走又继续折磨我;
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第三天;
所幸房间放了不少矿泉水,不至于渴死;
那个混蛋在下午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他踢着酒瓶咒骂着,将相框摔在地上;
他终于想起来反锁了我的房门,他骂骂咧咧的打开门把我从床上拖了出来,我已经饿的无力反抗,他将我拖到客厅扔到地上,恶狠狠的踢着我的肚子;
「你这个死贱人!贱种!和你妈一个样!他妈的,老子养你这么大你就这样对老子!贱种!」
他将对母亲所谓的怨恨宣泄在我的身上;
剧烈的疼痛轰击着我的大脑,但我只能无力的护着身体;
或许就这样死去,对我来说才是解脱;
他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拎了起来,高举酒瓶;
我慢慢闭上眼睛;
对不起,舞;对不起,绘里;对不起,龙之介;对不起,濑人;
永别了;
傍晚,苍川来到安浓家的公寓楼下,他轻轻敲了敲房东的门,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走了出来;
「您好,请问安浓家是哪一户呢?」
房东似乎有些诧异,但是他的表情马上变为鄙夷,他啐了一口痰在地上说道:
「那个老混蛋在三楼的七号房,小子,我不知道你来干什么,不过我建议你还是躲着点好。」
说罢,他砰的一声关上门,不再解释;
大概也猜到了,苍川对着门鞠躬致谢,走上楼梯来到三楼的七号房门前,门开着,入户的地板上零散着一堆啤酒瓶和塑料袋,还有一个扣在地上的相框;
苍川捡起相框在鞋柜上摆好,破碎的玻璃下是一张合照,小时候的安浓在她母亲的怀里开心的笑着,一旁站着的是一个被涂掉脸的男人;
「你这个死贱人!死贱种!」
里面传出男人的咒骂声,苍川心里一紧,丢下讲义冲了进去;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
……
但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对洁白的兽耳;
是苍川龙之介;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钳住了那个混蛋拿酒瓶的手,一脚将他踹开;
我瘫软下去,他轻轻地抱住了我;
「龙之介……」
我虚弱的喊着他的名字;
「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的声音是那么温柔,怀抱是那么温暖;
终于,终于来救我了啊,
我的白马王子;
我苍川龙之介从未如此愤怒过;
明明这是一个如此温暖的家;
明明这是一个幸福的家;
为什么,这个家会像破碎的玻璃一样?
那个男人吃痛松开了手退后几步,我赶紧抱住了倒下的安浓;
「龙之介…」
她虚弱的喊着我的名字,我的心里一阵刺痛;
「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血液突突的冲着我的太阳穴;
我已经怒不可遏了;
「你又是谁?!?啊~我知道了,你和樱井那个贱人一样找了个贱男人是吧?!?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个贱种!」
「住嘴!」
那个男人挥舞着拳头冲了上来,我单手拍掌挡开他的拳头,一记侧蹬踢在他的肋骨上,他吃痛退了几步,捡起酒瓶怒吼着冲了上来,我后撤几步躲开砸下来的酒瓶,一脚踢在他手上,酒瓶掉在地上摔的粉碎,我瞅准空挡一拳击打在他的心窝处,拳化竖掌稍微后拉,蓄力一记寸拳打了进去;
心窝乃是人体要害之处,哪怕再健壮的人心窝受击也会疼痛难忍,重击更会使人直接岔气,无法呼吸;
他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表情狰狞不已;
「喂!搞什么啊!?!」
房东提着一根木棍冲了上来,邻居也在门口向内望着;
房东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个混蛋和瘫倒在苍川怀里的安浓,他丢掉棍子说道:
「我操!这个畜生!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小伙子快带到我屋子里去!我刚好煮了粥,快先给她吃点!」
苍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赶紧抱着安浓走了下去;
房东点了根烟对门外的邻居们招了招手说道:
「阿正,报警,然后没事的赶紧滚蛋,不然下个月多交一半房租!」
邻居们赶紧四散而去,只有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小男孩拿着手机在报警;
房东走到那个混蛋跟前弹了弹烟灰骂道:
「你个狗畜生,当初樱井还在的时候早该把你抓走了,现在挨了顿打你也是罪有应得!这次老子一定想办法把你送进去!」
男人躺在地上不能言语,凶狠的瞪着房东;
安浓慢慢睁开了眼睛,她靠在苍川的怀里,苍川一勺一勺的将粥吹凉喂到她嘴边;
吃了小半碗粥后,安浓总算是恢复了些精气神,她抬头看向他的眼睛,一金一赤的眼眸中满是温柔与心疼;
她再也没法压抑感情,她紧紧的抱住苍川失声痛哭;
「龙之介…龙之介…」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
两人内心此刻,都有着复杂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房东回来了;
他走进来坐在他们对面,泡了一壶茶说道:
「这个老混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我们都会去拦着他,我还打过他几次,但是他每次都跪在地上求饶,发誓,等我们一走又去喝酒,打八重。」
苍川沉默着,紧紧攥着拳头;
这时候阿正跑到门前说道:
「爸,警察来了。」
「好。」
房东点了点头,走到门口回头看向苍川;
苍川点了点头,轻轻的松开安浓紧抱的手说道:
「我来处理就好,你先在这里待一会,舞和绘里她们马上到。」
虽然也想保护安浓的隐私,但是如果需要他去处理事情的话还是叫人来照顾安浓比较好。
「……嗯。」
苍川温柔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起身和房东一起上楼;
一个稍微有些年老的警察和一个年轻警察站在那里,年轻警察把那个混蛋拷住拖了出来,年老警察抽着烟骂道:
「安浓宫城,这是第几次了?你这个老畜生能不能干点人事?害死了樱井你还想害死你的女儿吗?!?」
宫城默不作声,只是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苍川;
老警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苍川,他掐灭烟放进随身烟灰缸里,走到苍川面前威严地看着他,那是只有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才能有的目光,哪怕是平民也会有些心悸,心里有鬼的人更是绝不敢与之对视;
苍川直视着他的眼睛,毫不退让;
两人对峙了数分钟,老警察笑了一声,目光变回平常的模样说道:
「不错,小子,有胆量。」
「过奖。」
「人你打的?」
「是。」
「有担当,按理来说,我应该把你一起抓起来的。」
他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
「但是我没看到,所以我猜应该是他喝醉了踩到酒瓶摔的。」
他笑了笑,拍了拍苍川肩膀,算是赞赏;
「警察同志,这次总不能再放回来了吧?」
房东拿出烟盒拍出一根烟递给老警察说道;
老警察点上烟深吸了一口说道:
「难说,可惜我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小辅警,没有什么权利,决定权还是得看接手这事的辅长,如果闹的大的话,可能又得副局长接手。」
老警察略有些歉意的拍了下苍川肩膀说道:
「走一趟吧小子,讲两句话就好了,小姑娘怎么样了?」
「恢复了些。」
「小姑娘也得问话,能行吗?不行我俩就先磨蹭会。」
他招了招手示意年轻警察先停下手里的工作;
虽然只上来了一会,苍川还是有些担心安浓的情况,也不知道舞她们到了没有,他和老警察一起走下楼去;
安浓捧着水杯默默的低着头坐在那里,苍川走到她身边坐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老警察和房东识相的停在门口闲聊;
「八重同学!没事吧?」
「小八重怎么样了?!?」
这时候舞和绘里火烧火燎的冲了进来,看样子是收到消息后就匆忙的赶了过来;
苍川没有告诉她们发生了什么,只说了安浓不舒服需要她们帮忙;
「我没事……谢谢你们……」
她的情绪还是很低落,苍川不禁担心如果还要接受问话的话还能不能承受得了;
过了好一会儿,老警察在门口咳嗽了一声往里望着说道:
「小子,差不多了,上车吧。」
「怎么这样!就不能再等一会吗?」
友见不满的抗议道;
藤进按住了友见的肩膀,她知道他们已经尽力拖时间了;
「……能走吗?」
苍川担忧的问道;
安浓默默地点了点头,苍川望了一眼老警察叹了口气,扶着她起身往外走;
警局内;
他们坐在候审室,舞发来信息说友见闹的不行,还是让她妈妈来接她才回去了,她也先回了家,让苍川有事的话打电话给她;
安浓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像一般;
「安浓八重。」
一个警察从对面房间出来喊了一声,苍川能感觉到她全身抖了一下;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
好冰;
安浓有了些反应,她抬起头对苍川笑了笑说道:
「我没事。」
她站起身走出了候审室;
实在是无法平静,躁动不安的情绪在苍川心里不断的翻腾,他站起来不断的在房间里踱步,向候审室紧关的木门望着;
什么叫做我没事啊。
你的笑容,明明在向我求救啊。
难以压抑烦躁,他一拳打在墙上;
「墙打烂了没有用,想想等下怎么说吧,这事又被那个副局长接手了。」
这时候老警察开门走了进来,他丢了一罐可乐给苍川;
苍川接住点头道谢,手上的疼痛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和老警察并排坐下,稍微沉思了一会问道:
「又?」
老警察撇了他一眼,笑了一下说道:
「你小子挺会扣字眼。」
他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出后说道:
「大概在半年前,小姑娘就报过一次警了,当时也是我抓的人。」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应该知道,要抓一个人蹲牢子没那么简单,不过说实话,要是去收集一下证据再翻翻宫城的案底,抓进去关个四五年都没问题。」
他稍微停顿了一会弹了弹烟灰;
「问题就出在这个副局长上面,他妈的,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混上去的,他爹也不是什么厅长局长啊?」
「副局长的问题?」
「没错,小姑娘报警后他走流程审了审两个人,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
「他和小姑娘说,你的话,我觉得只有4成可信。」
「!」
老警察深吸了一口吸完了烟,放进随身烟灰缸里后又点了一根;
「妈的,这个眼瞎的东西,当时我们已经对小姑娘身上的殴打伤拍照取证了,但是他看都没看就丢到一旁了。」
「他怎么可以这样?」
「当时也有接过不少邻居的报警,但是我们辅警没有上头命令也只能劝导不能抓人,上次抓了人是因为报警举报太多没办法才叫我们去抓,我们也帮着说了不少话,但是那个眼瞎的玩意居然说什么凡事讲证据,挥挥手就把这事推干净了。」
老警察似乎也有些生气,夹烟的手青筋暴起;
「我也有个女儿,和小姑娘一个年纪,所以我看着就心疼,恨不得把宫城毙了。」
「但是我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苍川沉默着,双拳紧握;
「三天,整整三天,她受了三天,不,她一直在忍受着折磨。」
他抬起头看向老警察,眼神里充满愤怒;
但是,我真的能做到吗?我真的负得起拯救她的责任吗?
老警察没有说话,没抽完烟,掐灭后丢进随身烟灰缸内说道:
「小子,靠你了。」
他挥了挥手打开门走了出去,安浓恰好回来了;
苍川赶紧迎上去扶着她坐下问道:
「怎么样?他们问你什么了?」
没来得及开口,外面的警察喊了苍川的名字,他只好稍微安抚一下安浓走了出去;
审讯室内;
白皮猪,是我苍川龙之介的第一印象;
苍白的皮肤,臃肿的身材和仿佛能刮下一层油的脸,就是这个副局长的模样;
「坐下吧。」
他高傲的说道;
我坐到他对面,直视着他细小的眼睛;
「苍川龙之介,十七岁,高中在读。」
他用指尖敲了敲桌子说道,
「没错吧?」
「没错。」
「那么,安浓八重,和你什么关系?」
「同学关系。」
「哟,同学啊,我以为你是她哥呢?」
真让人讨厌,我心里不禁有些恼火;
白皮猪喝了口茶,砸了咂嘴接着说道:
「那么我就直说了,安浓的家事关你什么事?你凑和什么?」
「我只是恰好在场,如果按照警察同志你的意思,我应该袖手旁观,是吗?」
我故意呛了他一句,白皮猪眯起了本就细小的眼睛,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依旧用他那阴阳怪气的语气说道:
「不,你做的好,阻止了一起故意伤害。」
他又敲了敲桌子接着说道: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承认了你打了安浓宫城?」
果然是吃干饭的;
首先,老警察值得信赖,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已经暗示了站在我们这边,他不会泄密;
那么从这一句话就能推测出,他们已经审讯完了那个老混蛋;
而且已经能推测出老混蛋说了什么了;
我笑了笑回应道:
「警察同志,我只是说我阻止了他,可没说我和他发生了冲突呢,况且警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