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也没多大嘛。”
“是不大,扛起木桩子可是不动如山。”
灾后重建并非易事,舒望三人帮不上医术上的忙,就做体力活,什么找木桩子,清理空地,做出隔断等等。这些天,自远方而来的援助带来了不少吃的,避免他们饿肚子。
舒望见到了蚩灵,她生得精致,神态沉稳,眉间一点朱砂平添一丝悲悯众生的神性,蔚蓝双眸仿佛能映出世间万物般澄净。她的头发和枫霁月一样,墨中泛蓝,不过发尾不卷,束起长长散在身后。
舒怀霄揽着舒望笑眯眯道:“看,这是我的‘闺女’。”
她迷惑地看着舒怀霄,又看着舒望,似是在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舒怀霄摊手,冲她眨了眨眼,“我也不知道,反正天降女儿。”而后她对着舒望道,“这是辰衍,眼下好多人都叫她女神,不过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世间并非神主宰,而是众生灵。”辰衍慢慢地摇头,目光搁在舒望脸颊,略有费解,忽然抬手摸着她的脸颊,目视而下,在她胸口搁着忆珠的地方。
她什么都没说,轻轻地抚着舒望的脸。
舒望感觉身子软乎乎,被她那张漂亮的脸蛋迷得五迷三道。舒怀霄在旁叹气,自顾自道:“这可不像我……不对,不该像我。”
辰衍到来,云水重新恢复了澄澈。
舒望看着她毫不犹豫地跳进浑浊不堪的水,半炷香过去后,水面逐渐恢复透亮。她从水面探出头,湿发贴在脸颊,眼尾有些似有若无的细小鳞片,鲜活的脸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苍败,似是透支了生命力。
舒怀霄什么都没说,安静地把她拉出来,替她擦干了那些水。
“好了。”她没有多停留,很快就离去。
舒怀霄本想跟她一并离去,碍于舒望没有走,帮着云槿桐照顾这些百姓。他们都好了不少,可以行动的帮忙重建自己的家。
最初遇到的那位妇人连连道谢,舒望扶着她要她不要在意,好好休息身体。这群人中不见老幼,多是青年亦或者中年人。妇人说灾难自顾不暇,老幼需得人照顾,无人照应便命丧当场。她说她的孩子就是在途中得病死的。
舒望听之叹气,多有无奈。
破坏的村落逐渐有了往日的模样,舒望感到欣喜,随之而来的就是疑惑,和温煦以及云燕飞疑惑,要如何离开这片水境。
云燕飞仍是一问三不知,“我不知道。”
于是舒望和温煦只得干等,平心而论舒望也不想离开,她还想和母亲多待些日子。虚假又何妨,最起码母亲抚摸她的手是真实的让她感觉到温暖。
云燕飞亦是不急,天天追在云槿桐身后问这个问那个,问得云槿桐几次找舒望,拐弯抹角的要她把云燕飞带走,嫌弃他太吵。
这天舒望和温煦忙完了暂时休息,舒怀霄过来给他们倒了点水,说那些百姓都在造船。
“造船?”舒望喝着水问,“造船钓鱼吗?”
“也有这方面。”舒怀霄说,“水干净之后鱼也多了,吃得暂且不愁。上次那只灵妖——暄,暄来着,还去下水抓鱼,挺大一条。”
那只暄捞出来的鱼屁颠颠地献给了舒望。自从有了“生死之交”后,这只暄就喜欢她喜欢的紧,黏在她身边。一开始许多人还害怕它,时日长了就渐渐知道它不伤人,并且接纳它,而它融入其中十分快乐,跑前跑后到处帮忙,最喜欢被人摸肚皮。
舒怀霄道:“主要还是那座单独的山谷,云槿桐想要去那边看看。”
“原来如此。”舒望点头,心道,“之后就该有落云谷了,这些人大抵都是日后落云谷出来的医者吧。”
“成了,成了!”云燕飞满脸药汁的跑过来,兴高采烈地欢呼,“还得是我祖宗,我就说这个药汁颜色太浓,没想到——哈哈哈哈——”
舒怀霄被他笑得吵耳朵,起身往远处走。
那道背影纤细沉稳,一如许多次母亲离她而去的模样,舒望忽地站起,冲出去的刹那天旋地转,周遭景色变得熟悉了。
“啊?”云燕飞迷迷糊糊惊叫,“怎么突然回来了。”
灰败的天地重新注入鲜嫩颜色,湍急云水横穿山谷,从他们身边奔驰而去。点缀着青草的土地,挺拔的树林,无一不在诉说着经历的漫长岁月。如此长的时光,才将这片灰色涂抹上生机。
舒望看着摊开的掌心缓缓合上,再见清澈水流,眼底的伤心被云水一并带走不见。
“你们可算回来了。”林子华赶紧过去,打眼一扫看见舒望左手的伤口,连忙道,“怎么还受伤了?怎么样?严重吗?疼不疼?”
不等舒望回答,他把矛头转到温煦身上,大声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你好好照顾小望吗,怎么还让她受伤了?”
“不是……”舒望的解释被他的折扇打断,枫霁月疾步过来,她下意识扶着他,那边林子华趴在云水境嚷嚷。
“怎么回来了?祖宗?祖宗!我还没学够呢!让我回去!”
云燕飞高声叫喊,林子华和温煦吵吵闹闹,舒望拼命解释,枫霁月安静地在她身侧,全部目光搁在她身上,对周围毫不在意。
一时间整个云水境都闹哄哄的,七嘴八舌的声音甚至盖过水流。
“云燕飞,你又吵什么!”中气十足的呵斥力压他们所有人,一白袍老者怒目而来,“到处偷懒的东西,这几天你又上哪去了?”
他的目光在戛然而止几人面庞一一划过,在舒望脸上时骤然怔住。
云水一如既往地徐徐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