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空无异,众生起分明。
祖父是东夷莒国银叶城曹河附近的村民,左右紧邻梧城凤岭山,银叶城洛河。
银叶城地形为丘陵。放眼望去,入目皆是层层壮阔的梯田,因着植物种类的不同,在四季的轮回中呈现出层次鲜明的绿色,大地的衣装在不同岁月里换了一件又一件。
麦收季节和秋收季节是孩子们最喜爱的时光,因为乡镇私塾里可以放假沐休,孩子们急切收拾好简单包裹一路叫嚷着疯跑回家帮大人务农。
这一天是云漫疏第一次入私塾读书的日子,学堂里一位女教师在高处讲的从容不迫,云漫疏坐在下面不知所云,那先生边讲边于身后写几个字以作示范。
前面是乌泱泱一屋子陌生的学生,各个学龄段都有,最大的十二岁。六岁的云漫疏坐在最后面被众人挡住,小小的不起眼。云漫疏虽然听不懂先生在说什么,她很快进入状态,模仿别人拿起笔在习字本上画了满满当当一页“鬼画符”。这节课她画的格外认真,并不觉得无聊。
下学的钟声敲响了,云漫疏飞快收拾起纸笔装入昨天大姑临时赶制的布艺书包里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庭院飞舞的阳光里充斥着着几种花树混合的无名花香。游廊尽处她很快看到祖母在栏干旁一棵高大的木樨树下跟人聊天,貌似是私塾的先生。她斜挎着包猛冲上来,顿时将她们的谈话节奏打乱了。
她满不在乎地看着她们,拉起祖母的手“祖母,我们走,回家。”祖母不为所动“没礼貌,看见先生,跟先生打个招呼啊!”“先生好”云漫疏拘谨地小声问好。那先生笑着点头“你叫什么名字?”“刘漫疏”“哦,好好读书,有出息了买好吃的水果点心孝敬你祖母。”“好的。”云漫疏点头。
回家的路上,祖母问“上学堂读书好么?”“好”云漫疏不假思索地回答。“还去么?”云漫疏急忙摇头“不去了。”“为什么,好还不去?”云漫疏委屈道“没人跟我玩。”她再次郑重其事地说道“祖母,我再也不想去了,他们都不理我。”
云漫疏回到家给众人展示自己的试听课成果。她复述的课堂内容有模有样,写字的纸确是画的一塌糊涂。为了准备这场隆重的入学仪式,大家也是一通忙乱。只有她收获满满:祖父祖母为她置办了一套衣装,大姑给她缝制了一个斜挎小包,纸笔是叔叔做木工活用的。
这些都是她一再要求的,她家门前每天都有学童上学放学经过,她羡慕了好久,经过她软磨硬泡终于有一天踏进学堂后,她发现还是居家更有意思。于是乎,在往后的日子里,云漫疏更改了自己曾经立下的上学梦想,她要当木匠,像祖父和叔叔一样做一个无所不能的木匠。
日落时,祖父和叔叔从田地里收工回家,槐序时节,路两旁的槐花开的正是烂漫,暮色苍茫的时候空荡荡的山道上花香随潮湿的雾气一起弥漫开来。人在路上走过,衣袂上也会粘染上野地里不知名的混合着的芳草气息。
夜幕降临众人聚在一起用晚餐,一张八仙桌上摆满了应季果蔬做的汤菜,都是当天采摘制成,菜品丰富。云漫疏坐在桌子下首,她一阵风卷残云,很快吃完下桌自行玩耍。
其他人也是静静吃完离席各忙各的,只有祖父在慢悠悠喝酒夹菜。他习惯一个人就餐却不觉得无趣,云漫疏很赞成祖父吃饭的速度,吃饭慢下来就变成了品尝饭菜而非仅为裹腹。——她始终是速战速决的那个。
百无聊赖之际,云漫疏跟祖父炫耀她的上学经历。之后她庄重地站在板凳上大声宣布她再也不去念书了,改学木匠活。她要当一个伟大的木匠。祖父无视她的豪情壮志,问她“先生问你姓名,为什么你说叫刘漫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