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沁湄说完,眼神明亮而清醒,不见半分贪欲。
她轻轻地将蚩尤环合上,平放于桌面,动作柔和地向婉娘的方向推了过去。
看方沁湄的动作,婉娘一怔,终于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怎么,如此珍贵的玉镯,不想留下?”
方沁湄轻轻摇头:
“由裴大师亲制的蚩尤环,可谓珍宝,小女子如今不过托庇于他人羽翼下,有何能为留存此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既然是玉匠之家的后人,这个道理,小女子还是很清楚的。”
婉娘瞧着她,半晌,方舒出一口气来,点点头,将蒙面巾拉上:
“好!我承认,之前倒是小看你了!”
她抓过桌上的蚩尤环,复又道:
“我先来此处与你商谈,也是因为想到裴师母已经老迈,如若我以非常手段惊扰于她,怕是会有意外。如今此物的形制你已了然,关于此物的秘辛,就请你代为探查吧!”
方沁湄应了,目送着婉娘飘身纵出窗外。
方沁湄在桌边静静站了一会儿,才觉得背心尽湿。
方沁湄关上窗户,吹灭烛火,立刻躺卧到床上,紧紧裹上被单。不消一会儿,她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方沁湄便醒了,只觉满身汗水,忙起身去楼下打了水稍事擦洗,才略觉好些。
不多一会儿,老人觉少,裴师母也起来活动了。许是她最近心情舒畅的原因,脸色比才来的时候好看许多,声音也多了中气:
“小湄啊,小湄她娘,今日可怎么着也得去和商会碰碰头,拜个山门啊!”
方沁湄脆生生地应了:
“师婆放心,小湄待会儿便去,打听好了地方,再与师婆您同去,听说商会里的人都势利眼着呢,您可得给小湄壮壮胆子!”
“咦?今日你倒真是起得早,这会子就下楼了?莫不是馋了,想在厨房偷点儿什么吃食?”
方嫂子诧异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院子里顿时多了几分轻松活跃。
方沁湄吁了口气,真切地地笑了起来,直至此时,身穿夜行衣的婉娘带来的那种压抑感才终于散去。
“娘亲呀,今日要出门见商会的人,自然该好好拾掇打扮一番,娘亲你也赶紧起,给女儿梳头是正经!”
“哦!是了,还是我儿想得周到!”
“对对对,小湄想得周到,老婆子今日也要好好收拾一番,不能让人小看了去!”
早餐后,方沁湄打扮完毕,出了门,去寻津南本地商会的地址,此事原极是容易,走到已经营业的街市上,寻人一问便知。
但,在寻人问路的时候,方沁湄在一间书店门口停了下来,思忖了一会儿,抬脚走了进去。
昨夜,当婉娘身着夜行衣站在房间里的时候,方沁湄不是不害怕的。
她明确地意识到彼时婉娘对她深刻的轻蔑与恶意,如果自己的回答和举动有让对方不满的地方,方沁湄并不怀疑婉娘会对自己出手。
至于说裴玉明会如何看待此事方沁湄是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安危压在一个远在天边的男人身上的。
一个托庇在他人羽翼之下的小女子,对方护卫没有当面奚落已是客气了,自己,需要尽快想出自强之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