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县宰大夫令前来查船。”
几艘轻舸载着县衙衙役,从河上冒雨匆匆赶至,留下一艘停在三牙楼船旁,其余几艘继续往着下一个渡口划去。
谭开领着一行快班衙役向着甲板鱼跃而上,闻得飞庐中的靡靡之乐,气势汹汹的模样顿时收敛大半。
雨大。
他没有唤熟悉的船役过来寒暄。
“入舱以后休要闹出大动静,搅了飞庐贵人的雅兴,查完我们便下船。”
…
殷水流在坐凳上面色苍白的缓过气来,一时再无暇去顾及眼瞳的异样是因何而来。
他在角落里连连低声唤了两声,都得不到老翁的半点回应。
当下忙将袖中的短刃露出一截出来。
电光火石间。
应对衙役的心思已放在了坐在前面的女郎身上。
“在官差盘查身份时,麻烦暂且与我扮作夫妇。”
往前坐过去如此抵腰胁迫。
女郎却仅是迷迷糊糊地低吟一声,随后便再无其他反应。
殷水流暗道一声不好,以手探入女郎的幂篱下,果然摸着了对方滚烫的面颊。
此时再舍近求远已经来不及了。
“将斗笠都取下来。”
快班衙役沿着中间走道,提着点燃的火把打量着每个乘客的脸庞。
他们想要缉拿的目标特征十分明确。
在舱中不作任何盘问。
是以速度极快。
“不知你正抱恙,真是对不住了。”
殷水流歉意地低语着,慢慢放开女郎盈盈一握的蛮腰,并没有过于失望他的计划夭折,平静地以左手缓缓解开箬笠。
在尾丘狱的血腥斗殴中活下来的他,早便不是前世的那个浪荡子弟了。
岂会惧怕死前的厮杀。
“咳……”
女郎举起袖口低咳两声。
殷水流正要回到原位,却忽地发现他的衣袖,被放开的女郎拽着了。
“央人做事是要讲报酬的。”
女郎没有偏眸望来,似是强撑着方能坐直在凳上,待缓缓喘过两口气,才拿着芊芊五指解开幂篱。
从舱外照来的橘黄灯色,似使殷水流的眼前,生出了几分如梦似幻的迷离感觉。
他有些意外的刹那失神。
此时再细细打量女郎的侧颜片刻,终是确定在这艘船舱中,再次见着了既是熟悉又显陌生的异世人。
与前世那位拥有无数拥趸的连学姐相比,眼前的女郎少的仅是制服丝袜与高跟鞋。
便是到了今时今日,这方世界仍然光怪陆离得让殷水流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
从穿越之初,将他从河中捞到船上的郑旦与阿翁。
再到尾丘狱中的罗汉东。
现在的连学姐。
与他前世认识的那些人相比,他们在这方世界仅是名字不同,打扮不同,说的不是前世的言语罢了。
其他的几无二致。
殷水流一度认为,这些熟知的人,与他一样都是穿越了,可惜接触以后发现,他们全无一点彼世的记忆。
…
摇曳的灯光随着船只的摇晃,铺开了众衙役眼前的黑暗,使他们仿若见着了一幅徐徐在面前打开的乘舟仕女图。
荆钗裙布亦削不去半分的国色天香,让谭开举着灯笼直愣愣的满是惊艳之色,一时竟是问不出半句话来。
随后更在女郎那份遮掩不住的沉甸甸里,直觉得腹心都要生出火来。
“县中怎么会有如此要人命的妖精。”
谭开大呼遭不住。
知道为女郎如此揪着袖口不放的男子,多半便是她的丈夫,不免大为羡慕地往殷水流的面上望去。
“你们二人是夫妇?”
“是。”
谭开的目光毫无兴趣的仅在殷水流的脸上停留一瞬。
转而又落到女郎的艳若桃李上。
“叫什么?”
与女郎达成初步交易的殷水流,只得按照计划报出一个甘巴叠的名字。
这源于他沿途问路的一户人家,并为此“借”了对方的籍验。
谭开等人为女郎的颜色搅得魂不守舍。
不疑有他。
而且他们奉命盘查的目标,是负伤遁走的女刺客,自然不会在殷水流身上浪费时间。
“你家娘子是外地嫁来的,还是本地人?”
“奴家姓田……”
女郎的这一声说话,不再压着她腻人的声线。
使人骨头都轻了几两的吴侬细语,由她口中如此娇滴滴的道出,便是殷水流听着都不免有些浮想联翩。
暗中大惊连学姐的嗲嗲神功,在此方世界竟然如此可怕。
“如此罕见的人间尤物,这乡下黑炭小子何德何能可以据为己有,我寻个由头将他害入狱中,必可让这千娇百媚的妇人乖乖上钩。”
听罢女郎的三言两语,险些酥得里外通透的谭开,在渐渐面红耳赤之际,心中倏地升出种种贪念。
元郎君最好人妇,他若是能办成此事,少不得日后一个班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