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辽东捷报到达时,贞元和靖王正带领各级将官在田猎,骏马飞驰,战车滚滚,数千军士紧随其后,牵猎犬,举长矛,呐喊如潮水般袭卷广阔的原野。
无数的麋鹿野猪撒蹄狂奔,成群的狐狸兔子慌乱窜逃,鸟群在高空盘旋,生动地展示出一幅人类远古猎食自然的图像。
这时空继承周礼,有蒐,苗,狝,狩的习俗,加之亚特人尚武,连小鱼等童子都被要求骑上马驹,举起弓箭参与。
琪娜娜与女眷们坐在山腰,兴高采烈地观赏:“不失其驰,舍矢如破,阿诺和阿禧好箭法。”
侧头见闺蜜眼底悲悯,遗憾地补充:“我本想让作非猎几只狐狸做裘衣,你既然不喜,那便做罢。”
苏容若摇头不语,她无力改变这野蛮的习俗,除了吩咐夫君折去箭矢,只能袖手旁观。
正自感伤,却见靖王策马扬鞭地飞奔过来,也不说话,一把将她抱上马背,向着原野疾驰而去。
苏容若被夫君环在胸前,只觉周遭景致急速后退,有些发晕,敲打对方肩头,问:“发疯呢?出何事了?”
却是靖王接到战报,拓跋宗切断肃王后勤线,致其士卒饥饿,大多离散,小部投降,肃王被迫下令撤退,辽宁王则修书致谢,誓言归顺贞元。
肃王得到消息大怒,痛骂靖王女人抱得手软,不光明正大地与他对决,只在背后搞小动作。
靖王听完战报,一时兴起,竟真跑来将爱妻搂上马背,得意说道:“我的容容绝世美女,不抱到手软枉为男人。”
苏容若向他额头一弹,失笑道:“夫君难得傲娇,”话未说完,目光触及远处儿子打马射箭的身影,皱起眉头:“上次学武便落得背上几块青紫,这次你怎?”
“不经风雨磨练,如何能长成纠纠丈夫?”父亲的严格,遇上慈母的纵容:“只要我儿快乐,我管他男子汉还是娘娘腔?”
阿诺放慢马速,耐心解释:“将孩儿送来陪他的将士和朝臣们,谁无期盼?人家对我忠心耿耿,固因往昔情份,也是指望家族前程,小鱼生在皇室,我们不能太过宠他。”
“你应过我,将来隐居。”苏容若出言反驳,他们归隐,儿子自然远离权力,哪里能给人家前程?
阿诺不知爱妻算盘,抚着她的长发:“等诸事安稳,我带他几年,小鱼便可独挡一面,眼前对他严格,是为他今后着想。”
“你想让他承袭王位?”苏容若在瞬间失色:当初要离开阿诺,便是不想将小鱼置于高处,成为别人的标靶,哪知丈夫说的隐居,却不包括儿子?
阿诺对上她的眼睛,正色道:“天下大乱,起因便是无人掣肘皇上,但诸王中除去我,谁能牵制陛下?我若随你隐居,唯兄弟或子嗣可托付,否则,事难善终。”
惊诧片刻,苏容若才想起这时空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传统,敢情还是自己天真,这一世,不献出丈夫,便要献出儿子。
秀美的脸上慢慢浮起一层无法遮掩的凄凉,发呆片刻,泪盈眼眶:“我的小鱼,便没有选择了?”
女子声音哽咽,明眸水润,阿诺心升怜惜,拭去爱妻脸上泪珠,想了想:“说不定,小鱼将来喜欢呢,或者,我将十七调到阿泰山驻军,试试他独立统帅之能,不定他能接过去。”
棠溪王为人正直,幼时便与先太子和他关系极好,但性格太过随和,难在军中树立威望。
眼见爱侣依旧愁眉不展,宽慰道:“受些磨难未必不好,譬如我,若非经历过艰辛危困,深知人世之苦,怎愿放下毕生所好,与你同去修行?”
话是如此,但到底,苏容若依进夫君怀中:“我是犯痴,却忍不住心疼,不愿小鱼如你那般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