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赵老太的死讯犹如雪花一般,飘落到宛平县各处。
前来吊唁的大小官员,欢喜雀跃,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蚂蟥,聚拢到赵家小院。
轿子、马车,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最后无奈,赵夫人只得把灵堂设在巷子口。
“看看...看看。”翰林院编修冯琦指着两具棺椁咬牙切齿,义愤填膺道,“可怜赵县丞老母,今年接近七十,白发人送黑发人,今日又一命呜呼,你们说这仇该找谁算?!”
“阉贼误国!”一人撸起袖子,大声咆哮道,“有血性的,就随我一起,把这事儿捅到皇上哪儿去,还赵县丞一个公道。”
“对,找一個公道。”整个小院的气氛一下被点燃,来访官员纷纷高举拳头,大声嘶吼。
赵夫人制止不住,喊得嗓子都快沙哑。
“一群穷酸秀才,只知道往人伤口上撒盐。”临街的一处茶楼内,韩三一脸不屑,满是厌恶地看着这些上蹿下跳的官员。
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想借着赵县丞的死,为自己捞名声。
为了名,他们可以不顾别人死活,可以铤而走险。
自打海瑞出名之后,人人都幻想做海瑞那般的名人,被打一顿廷杖,名扬天下。
他向来最是瞧不上,这等沽名钓誉,自命清高的伪君子。
正想着,楼下传来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他侧过脸看去。一名身穿锦衣卫官袍的小校,迈步走了上来。
一见到韩三,汉子当即抱拳道:“头儿,那老头儿吐了。”
“走,去看看。”韩三喜上眉梢。
说着,与手下下了茶楼。
他来此自然不是为了吊唁,而是为了查案。
上头要保冯邦宁,那自然就得找出能保的证据,免得上头难办。
这最大的疑点,就是这死的时间上。
被打和翘辫子之间,足足间隔了接近半月。
要不是此事影响重大,寻常都不会认为,赵县丞的死与冯邦宁有关。
为了找出证据,韩三来了宛平县明察暗访,探查得知那赵县丞本来就有病。
韩三欣喜若狂,立马派人控制住大夫,连夜逼问。
只半天功夫,药店老板就全都交代。
韩三一步跨入审讯小屋,招呼手下把门关上,然后直接坐到药店老板跟前,“砰”一下把腰刀压在桌上。
老板脖颈一缩,打了个冷战。
掸了掸身上的衣物,韩三翘着二郎腿,狞笑道:“说说吧,如果说得不满意,爷要你好看。”
“是是。”药店老板连连点头,吞咽口唾沫,说道,“赵县丞患病已有好几年,往日都是每隔半月,来小的这抓上几副药...”
“什么病?”韩三问。
“肺病,咳得很厉害,他拿的也是些治标不治本的药,我估摸着最多也就两年好活。”药店老板恭敬回道。
“这么说?他是自杀?”
“什么?”药店老板惊了一跳。
“赵县丞自知寿命无多,不愿拖累妻儿,前些日子在你这儿买了两钱砒霜,自我了断。我说得可对?”韩三阴恻恻一笑,提点道。
“官爷,他...”药店老板正待反驳,一对上韩三的寒光,气势软了下来:“对,半月前,他是在本店买过砒霜,应当是自我了断。”
“这就对了。”韩三一拍大腿,命手下拿来状纸,记下刚才所言。
药店老板咬牙,在上边签上名字。
“官爷,小的是想配合您来着,但砒霜中毒,应该会脸色发黑才对。万一仵作验明正身,那咱们不是全都露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