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多难齐,先说贵立去找古旻晖联络。
从平江走官道到建康,只要不是故意绕道,都该走建春门。进了建春门,他们先在东平客栈开房落脚。这是自东北方向进建康城遇到的第一家客栈。
贵立熟悉这里,常来此间落脚。安排妥当,贵立吩咐芷子呆在房里别动,自己先去永兴公主府找古旻晖。这一切本就原先说定,芷子自是满口答应。
贵立还让两个道童过来陪着,虽说人称道童,实际上他们的年岁都比芷子还大一些,也算第三代弟子之中的佼佼者,不然也不可能带到外面来办事。
古旻晖不难找,直奔潮沟公主府。
倒是古旻晖一见贵立突如其来,不免吃惊。原来灵山为了避嫌,从不主动派人到公主府来找她,大都是她逢年过节,或者有事告假,才回灵山一趟。即便如此探亲,十数年来也是屈指可数。现在贵立不请自到,当然出人意外。
屏退左右,贵立将受托护送芷子的情形一说,古旻晖更是大惊失色。
原来萧综分别写给三位嫡公主的密函,早已到了建康。永兴公主萧玉姚收到之后,却没有像惯常一样交给她看。原本府内一切事宜,都由她帮着公主打理,即便密函来往,公主拆阅之后,一般也会交给她或回复,或存档。
萧综这函,公主一看之下,立刻脸色大变,然后匆匆收了,说是身子不适,居然什么也没说,就匆匆回她的卧室了。古旻晖当时就有感觉,只是一时猜不透,更不会想到这竟是跟自己十五年前背着公主所作一件事情有关。
公主把自己关在卧室的时候,她还去问候了一下。公主回说休息一下即可。然而事实上公主并没有多休息,一个时辰之后,她就要了一条船往江北去了。并且更为反常的是,同样没想惯常一样要她跟随,只吩咐她看好家。
现在贵立一说,她还能不反应过来?
没想到王玉凤那么一个老实可靠的人竟会有违所托,让小丫头芷子独自跑了出来。不仅轻易暴露了身世,而且是在皇次子萧综的面前,真是要命哪。
其实这点,她也有疏忽,自己未婚未育,对孩子的成长不够敏感,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女会是怎样,现在回想起自己的十五岁,何尝不是心野不驯?
按理说自己早该在丫头成人之前就把她弄走,王玉凤那点能耐,充个乳娘可以,长久不可能指望。但问题是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处置这个丫头,她也是受人之托,只是这个所托之人再也没来,该不是已把这事给忘了吧?
现在东窗事发,也算弄巧成拙了。
毫无疑问,萧玉姚不可能再对自己一如既往地信任了。十数年来,朝夕相处,彼此信任,毫无戒备,事无巨细,从不相瞒,肯定都叫这丫头毁于一旦。
当年临产,公主本想留下这个孩子。对于那段孽缘,古旻晖无从了解萧宏的态度,但却十分清楚公主的执念,不管好歹,公主都希望留下这个孩子。
要不然十月怀胎,公主也不会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倒是自己明确告诫公主,若让这个孩子存世,将来必定授人以柄,轻而易举就能坐实,不仅孩子得不到应有的名分,生无立足之地,死无葬身之所,而且孩子的父母也将成为众矢之的,不仅满朝文武口诛笔伐,而且皇族宗室都会怒目戟指,甚至对本来她一向宽容有加的皇上老子也会翻脸不认。
公主还算听劝,最后决定忍痛割爱。
只是没想到古旻晖跟父母一说,事情又起变化。她之所以跟父母说这事,只是不想让公主府的人插手,而想让父母从灵山派个人帮着把孩子悄悄抱走就行。不料母亲却让她到时候把孩子送上山就行,家里有人需要这个孩子。
母亲当时语焉不详,她也觉得可以理解,家里留下这个孩子,自是奇货可居的打算。孩子的父亲不仅是皇六弟,当时还是皇上最为信任的大司马,兵权在握,并且多年经营,善于敛财,已经富可敌国。孩子母亲公主的名下也由自己帮着网罗了不少江湖好汉,亦可算潜伏在京城中的一支奇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