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知道陈克让和秦香莲一定还在屋里看着自己,转回身来冷冷的看着八人说道,“各位,我是老陈家的远房外甥,我叫陈年,那老头是我的舅父,那小娘子是我嫂子,我逃难过来,可没想惹事,不过有人要是想欺负我们,我自然也不会低头,各位,划个道儿吧,怎么来?”
陈年这句话先将自己与老陈家的关系说明白,事关秦香莲的清白,陈年不得不慎重。
吴二苟也没想在陈年和秦香莲的关系上纠缠,他狐假虎威,这么多人在场自然不怕。
“不错,挺上道啊,小子,当日你踹我两脚,让我躺了三天,今天我非要你一条腿不可。兄弟们,都别站着了,给我招呼他!”吴二苟一声令下,拎着一根婴儿臂粗细的木棍就搂了上来!
陈年侧身避过,转身飞起来就是一脚,这一脚正蹬在吴二苟的胯骨上,吴二苟哎呦一声往前闯了几步,摔了个狗啃食!
英哥和冬妹在门缝里看得清清楚楚,纷纷拍手叫好。
余下七人一看陈年有两下子,都不敢大意,纷纷抄起家伙闯了上去,陈年在部队学过武术,自认为对付这些人还是有把握的。再看陈年手脚连动,几招下来就趴下了四五个,剩下几人一看都是心中发狠,上前围攻陈年。
陈年没想到的是其中有个细高挑儿还真有两下子,窜高蹦低,看来练过几下五把超儿,陈年轻敌之下竟然中招,被这人楔了一棍子,正打在肩头上!陈年顿觉后背火辣辣的一阵疼痛,他将牙咬的咯吱作响,转手抓住了因为得手而欣喜之下忘记有所闪避的那人,抬脚便是一记窝心腿!
这一脚气力大及,又是陈年含怒而起,顿时把那人胃里的东西都踹了出来,吐了一地,其中还有些红丝,想来是内脏出血了。之后,陈年又是一记手刀将那人打昏过去,再之后,陈年如入无人之境,将八人全部打倒在地,有人骨折,有人脱臼,有人晕厥,有人吓得哆哆嗦嗦。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吴二苟,他惊慌失措,没有想到八个人就这样全军覆没,结果只是打了陈年一记闷棍,而且看起来还没有什么效果!
“跑,跑啊!”
吴二苟喊道,然后八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跑远了。陈年没有去追,但眼中早有了杀机闪动。
吴二苟八人趔趄着还没走远,陈克让夫妻二人和秦香莲母子三个一起奔了出来。英哥跑在前面,小脸激动的通红,拍手叫好,稚气的说道,“叔叔好棒,我以后也要像叔叔一样,把坏人都打跑。”
陈年咧嘴笑了笑,转身的时候牵动了背上的伤势,不禁闷哼一声。陈克让拉住陈年的手说道,“孩儿啊,你没事吧?”
陈年笑笑说道,“没事,只是背上挨了一棍。”
“快看看,快看看,可不敢大意。”陈克让帮着陈年脱了上衣。
陈年无奈,只好脱下衣衫,袒胸露背,那胸前背上也有几处伤痕,都是在部队里的时候训练、演习、执行任务的时候受的伤。秦香莲只看了一眼便是脸红着别过脸去。
陈克让眯着眼摸了摸陈年的后背,陈年嘶嘶的倒吸了几口冷气。秦香莲不禁回头看去,但见陈年背后肩膀部分有一条红色的红肿高大之处,长约一尺宽约二指,看起来那人的一棍子是打实在了。
秦香莲心下感动,暗想若不是为了自己这些老弱妇孺,他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哎呦,孩子,这肿的也太厉害了!”陈克让担心的说道。
康氏也很着急,说道,“前几天香莲不是在地里挖了些婆婆丁吗,快给小年敷上。”
“对对对!”陈克让急忙点头,“香莲,那些婆婆丁在哪?”
陈年知道,所谓婆婆丁就是蒲公英的叶片,把茎叶捣碎出汁,敷在红肿之处,对消肿祛瘀有奇效。此方直到近代还在乡村十分普及。
秦香莲道,“爹,娘,那前几天挖来的婆婆丁现在敷上也没用,我现在去挖吧。”
“我陪你去!”陈年立时说道,“吴二苟刚走,现在外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
陈克让和康氏纷纷点头称是,秦香莲也不禁怀疑的说道,“应该不会吧……”
陈年笑道,“我就陪嫂子去一趟吧,我这伤只是肿胀,不是什么骨断筋折,走一趟没事。”
秦香莲见爹娘无异议,便是点头同意了。两个小家伙自然也不甘落后,咋咋呼呼的要跟着。秦香莲拿起镰刀和背篓,陈年想接过来,秦香莲说什么也不给,两大两小前前后后的出门去了。
路上,秦香莲一直走在前面,还是由陈年负责逗着两个小家伙,英哥显得很是兴奋,扒着陈年的腿要学武功当大侠,陈年自然痛快的答应着。英哥的未来《铡美案》上并没有交代,不过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兵荒马乱的年代,学点武功还是有大用处的。
秦香莲听着陈年和英哥的对话,眉头微皱,回头道,“陈年,你来!”
陈年见她脸色不对,不禁好奇,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嫂子?”
秦香莲没有看陈年的眼睛,自顾自的说道,“我没读过几卷书,不过听说过一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打打杀杀的毕竟不是我们百姓的生活,不如读书科举来的安稳,以后英哥也要科举,还是不要教他武功了,我想让他成为像他爹一样的人。”
陈年没有想到秦香莲竟然说出这么一通话来,抬头见她眸光醉人,眼中骄傲自豪之情更无掩饰,似乎在她心中,陈世美便是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了。
陈年没由来的一阵气恼,又想到之后陈世美杀妻灭子的禽兽行径,不由皱眉说道,“那我也听说过‘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布衣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保得家中老小平安无事,难道靠那些虚无缥缈的王法吗?恕个罪说,陈世美大哥进京赶考,舅父舅母,英哥冬妹却是这般生活,孤苦无依,犹如鳏寡孤独,是何人过错?”
“住口!”
秦香莲俏脸通红,鼻息粗重,怒目瞪着陈年。想来陈年这一通话若是侮辱了她,以她贤淑大方的性子必然不会计较,但陈年将矛头直指陈世美,秦香莲就受不得了。这个年代,家中丈夫若是个读书人,哪个妻子不是奉若神明,更何况秦香莲出身于落魄的书香门第,自小便是男人出仕的观念极重,再加上陈世美的确争气,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举人,如今又进京赶考殿试,更有望及第,秦香莲如何能不维护。
陈年这还是第一次见秦香莲生气,虽然她生气的模样更显迷人,但陈年还是像惹祸了一样,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香莲喘了几口气粗气,说道,“世美是我官人,我不许你这么说他,大宋朝凡是有本事的男人,哪一个不是抛家弃子不远万里进京赶考,难道就世美没有良心?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若是真有心从武,那就西北从军去吧!”
说完,秦香莲拉住不敢说话的英哥和冬妹的手远远的去了。陈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嘴上,深恨自己的一时冲动,口无遮拦,然后又叹息一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