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顷烟波、吟弄风月。
柳叶庄就在这神农架脚下,景色秀美之地。
柳叶庄创始人方定罡,原是琼光派弟子,自幼进派习武。此人天资聪颖,是几百年难遇的武学奇才,几年功夫就把琼华派的大部分武学熟练于身,更成为门派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席大弟子。但在其30岁那年,因一场巨变,让他心灰俱灭,对琼光派也由爱变恨,于是脱离琼光,自立门户,来到神农架,建立了柳叶庄。凭借其超人的武学天赋,他自创的“布道诀”、“三关掌法”冠绝武林,成为一代宗师,柳叶庄也逐渐成为了江湖名门,吸引众多弟子前来拜师学艺。
方定罡虽练武出生,却十分陶醉于书法,喜欢收集各路大师之作,这也让柳叶庄成为众多名流雅士、达官贵人的附风之地,其镇庄之宝《双灵宝贴》乃前朝书法大家道昆子唯一留世作品,全贴仅仅二十个字,却变化无穷胜似千字。据传,方定罡曾对着此贴整整观察了三个月的时间,让他悟出了一套剑法招式,取名为“双灵剑法”。此剑法阴阳倒转,需要至阳之人练就至阴的部分,需要至阴之人练就至阳的部分,两人不仅要八字相符,更需情投意合,达到天造之和的程度,如此才能修得此剑法精髓。而江湖上亦未曾听说有人练成。
十二年前的某天,方定罡外出而归,身上多处有明显受伤的痕迹,最奇怪的是他从此整日郁郁寡欢,仿佛丢了魂一样,不久后便卧病不起,在弥留之际将庄主之位传给了儿子。而他这个儿子活得也不长,五年前,年仅二十岁的方似茹接任了第三任庄主之位。
……
卫松舟带着残余弟子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五天赶到了柳叶庄。他把师父的信件交给了方似茹。
“这么说来,魔教是已经找上门来了”,方似茹问到。
“是,他们来的全是精锐,还有四魔头也来了”。
“四魔头也来了,那索达明王呢?”
“好像没有,我们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见到”。
“那就好,玄黄掌门应该能够应付,你也别多担心,先领着众弟子在庄上好生休养,静待消息。这里是东晋之地,域外之人不敢随意踏入,魔教的人也暂不会骚扰此地。等时日成熟,我定当助你重回崆峒”。见方似茹成竹于胸,卫松舟悬了几天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
第二天,庄外来了一个年轻人,他说奉家父之命要拜见方庄主。管家把年轻人带到了客厅,方似茹稍后便也到了。
“你是?”
“我是昆仑派代掌门宋远的儿子,宋豫悔,拜见庄主”。只见年轻人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
“哦,哦,原来是宋公子啊”,方似茹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却还略显稚嫩的小伙,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示意其入座。
“我的信宋掌门收到了吗?”
“家父已经收到,并且非常重视信上的内容,因为鸣玉子掌门还未归派,家父为不惊动他人,于是派我先前来回复”。方似茹点点头,宋豫悔接着说:“家父让我转告方庄主,金鼎丹乃我昆仑镇派之宝,没有掌门之命,确不能随意拿出,但家父也让方庄主放心,必倾全派之力,拼死守护,绝不让金鼎丹落到妖魔之人的手上”。
“嗯……”方似茹似乎有话要讲,可看了看宋豫悔又咽了回去。
“也罢,我也是担心金鼎丹被抢,你可能还不知道,崆峒派昨天已被大象魔教血洗,死伤惨重,他们的残余弟子正在我这里避难”。
“啊,真的吗,魔教焉敢如此猖狂?!”宋豫悔听到这个消息,顿感大惊,他开始有点明白父亲问自己怕不怕的用意了。
“你既然来了,就多待几日,一方面多了解了解东晋之地的局势回去好告诉你父亲,另外也可以在庄上走走,我这里什么人都有,说不定能得到鸣玉子掌门的消息”。方似茹并没有直接回应,站起身正准备往外走,突然想起什么补充到:“晚上给你和崆峒派的人接风洗尘,务必前来啊”。
宋豫悔本想推辞,可见方庄主说得如此笃定,也只好应承下来。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父亲母亲,听到崆峒派的遭遇后他更加希望早点回去,一种不祥的感觉隐隐而来。
……
晚上,柳叶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方似茹设豪宴招待众人,嘉宾个个珠光宝气,席间杯觥交错,不时有佳人起舞、艺人耍杂,整个大厅好不热闹。卫松舟和宋豫悔虽不是底层,可也没见过此等豪横,怕是这酒菜的花费就能抵二人几年的收入,更别说这庄内富丽堂皇的装修以及上百个专职仆人,莫不是大富大贵人家怎能有如此阵势。
酒过三巡,众人皆已退,只剩下方似茹和宋豫悔、卫松舟三人。
“方庄主,我有一事相问,还请庄主务必解惑!若搞不清楚,怕是贵庄的床再好我也无法入眠”,卫松舟突然起身,向方似茹抱拳鞠躬。
“我也有一事请教”,宋豫悔紧跟着站了起来。
“坐下,都坐下,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方似茹今天喝得有点多,斜躺在塌椅上。
“你我三人虽辈分有别,但岁数其实相差不大,松舟可能比我长几岁,我叫你声卫大哥吧”
“不可不可,方庄主乃一庄之主,我怎能与你自称大哥。”卫松舟赶忙挥手拒绝。
“诶,江湖之人哪有那么多规矩,你比我大,我叫你声哥,没问题”,方似茹借着酒劲又说道:“豫悔,你年纪最小,我们就称你宋小弟,没问题吧”?
“啊……嗯……我不是很……”,宋豫悔特别不喜欢别人说他小,他虽然是张娃娃脸,但其实内心很渴望成熟,所以他给自己取的小名是:成大。
“哈哈哈,跟你说笑了,叫你小弟岂不成我的跟班了?叫我怎么给宋师叔交代啊,宋贤弟吧,贤弟”,方似茹随即改口。
“卫大哥,宋贤弟,不瞒你们说,我这个庄主当得不易啊”,方似茹猛灌了一口酒:“你我年纪相仿,你们有人挡风挡雨,而我却只能一人担下如此重任,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们,可惜我父亲,我爷爷,哎……哎……”。
眼看方似茹有泪崩的前兆,二人也先放下礼数,称呼方兄起来。
“方兄,不必难过,你是能者居之!他们看到你把柳叶庄主持的如此之好,也定会满意的”。
“是啊,方兄,你就是我学习的榜样,一人管理庄内大大小小之事,还那么井井有条,在下佩服啊”。
方似茹听到二人的安慰和吹捧,渐渐冷静下来。他随即起身,盯着二人说到:“你们是想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对吗?我可以告诉你们”。
二人见方似茹情绪变化如此不定,突觉此人虽为庄主,可毕竟年龄摆在那里,表面上老沉干练,私底下其实也有些孩子气。
“你们可知道淝水之战?”方似茹夹起盘中的一块鹿肉,缓缓问到。
卫、宋二人互相一视,有点懵地回答道:“知道啊,可这与此事有何关?”
方似茹并不着急回答,而是咀嚼了数口鹿肉,随后再饮一杯。
“你们可知,我们三家是参与过这一战的。”
“什么!”二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淝水之战的时候,宋豫悔还未出生,卫松舟也只是个几岁的孩童,自然觉得难以置信。
卫松舟惊到:“你说昆仑和崆峒参与过淝水之战?不可能啊,师父向来教导我们说崆峒乃清净之地,不理世间纷争,不依附各路势力,而应该专注于修己育人,以敬上天,以待其时”。
“呵”,方似茹冷不丁地笑了一声:“可能是玄黄师叔不希望你走他的老路吧”。
“所以呢,就算参与过淝水之战,崆峒怎会引来魔教侵犯,我父亲为何见信如此紧张?”。相比卫松舟,宋豫悔要冷静地更快一些,此前他父亲曾告诉过他,信上的内容与二十多前发生过的一些事有关。
“此事过往复杂,我也只是从我父亲那里听过一些”,方似茹站起身,走到旁边的阁廊,抬眼而望。
“当初,苻坚逐一扫清对手,将北方各势力版图纳入其下,国力强盛,欲乘势南下,直取东晋。可他身边有一人却极力阻止,说时机未到,不可妄动”。
“你说的是王猛——王景略吧?”卫松舟插问到。
“正是此人,苻秦王朝的股肱之臣,也是苻坚最为依赖信任的人”。方似茹面露敬佩之情,扭头看了看二人继续说到:“王猛深知苻坚有一统天下的志向,迟早会对南边用兵,可他更清楚,东晋为华夏正统,且上下安和,伐晋谈何容易。”
晚风掠过阁楼,轻拂过三人的脸,宋豫悔听得入神,不自觉地喝了一杯。
“王猛对外连年征战,对内倾注政事,虽国力大兴可身体也越来越差。他自感时日不多,担忧自己无法等到攻晋那天,他想要为苻坚再留下些东西,于是在剪灭燕国后,他秘密启动了一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