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水金的离世,给庆祐带来了巨大的打击。
就在医院里,庆祐吐了一口鲜血,当场晕了过去。
大家都慌了神,赶紧把庆祐抱到病床上躺着,医师也很快赶过来了。经检查,庆祐的肺疾又发作了,在医院住了几天,病情控制下来了。然后又开了一大堆药带回家。
处理完水金的后事,家中越显惨淡。柒姑时年70岁,已满头银发。想到儿媳水金,柒姑常常从梦中哭醒。
日头翻黄,子女寻娘。那些天,每当夕阳西下,两岁大的爱荣就哭起来,她总说刚才看见娘了,她满屋寻找,一边找一边哭。有几个晚上,也是这样。
柒姑抱着爱荣,说:“儿啊,你娘她回不来了,你就跟着奶奶和婶婶吧。”婶婶公梅也在一边不停地安慰爱荣。
几个月之后,爱荣才渐渐淡忘了娘。庆礼瘦了一圈,公梅也满脸憔悴。姐姐应姣,五姣也常回娘家探亲。看到娘家惨淡景象,她们也常落泪。“腊子,你瘦了,水仔也瘦了,这个家要靠你们来支撑,千万要保重。”
难熬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一天,突然接到政府通知,柘林水库建设马上开工,海拔65米以下的房屋,要全部搬迁,65米以下的田地,将要被水淹没。因为搬迁建设,那一年出生的孩子,有好多叫迁建的,也有叫搬水的。
阚家搬迁落户的地方是本公社邻村的横山岭,那地方本无人居住,后来几个姓都有人搬迁到那里。那个队就叫横山岭新建队。
搬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上面会适当地补发一些迁建费,但那些费用远远不够安家立业所用。祖父大朗建的那栋老宅,被拆成了两份,一份由庆祉继承,一份由庆祐庆礼共同继承。
庆祉因为想当队长,就对庆祐和庆就说:“哥哥,老弟,你们就留在阚家吧。我搬到横山岭去,我去那里当队长。”拆下来的一份家业,无非是一些砖头瓦片和木料,庆祉夫妻带了大儿子升月,肩挑背驮,一点一点地运到横山岭去了。
阚家共搬了四户人家去横山岭。都是庆字辈,有庆禄、庆贵、庆芳、庆祉。那么其他的人家怎么安置,当然老屋是不能住了,柘林水库一蓄水,那些屋子就要全部被淹掉。办法只有一个,往后搬,把房子建到阚家岭上去。这就是库区移民安置的另一种方式,后靠。
那几户搬到横山岭的阚家人,也吃了不少苦头。一开始,只能到大户人家借住,因为是外来入侵者,要占用当地人的田地,当地人都很不乐意,尽使脸色给他们看,尽说些冷言冷语刺激他们。挣扎着奋斗了两年之后,才把新房建好。那些房子,建得很简陋,四壁一望,泥砖多,火砖少;抬头一看,青瓦少,茅草多。
故土难离。庆祉的大儿子升月,搬水那年已十三岁了,对阚家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只要一有空就会来阚家,找兄弟姐妹们聊天,找叔叔婶娘谈心事,一住就是四五天,庆祉不来接他就不回新建队。庆禄的三个儿子升才,升德,升康,庆贵的儿子升如,升东,升海,常常到阚家来串亲,毕竟根在阚家。
这些人当中,升月是个最重情义的。阚家这边有什么红白喜事,他一定会来帮忙,他又能吃苦,整天忙上忙下毫无怨言。在家里受了点委屈,他常常来找叔叔婶婶诉苦,在叔叔婶婶面前,他哭过多次。
在建新房子之前,庆祐和庆礼兄弟商量了一番。
“腊子,我们还是把房子建在一起吧,我们建一栋连七,我这边建个连四,你那边建连三,中间共墙,通巷,这样的屋子凉快。”
“好吧,我同意”,庆礼想到哥哥的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又想到了娘已经七十多了,兄弟俩共同孝敬娘亲,这更好,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房子建好了,外墙是火砖,有新买的砖,也有从祖屋拆来的老火砖;内墙是泥砖,那泥砖是从田里切来的砖。
很快,阚家岭建满了房子。既然是选择留守,就要活得有模有样,否则会遭人耻笑。大家都知道,柘林水库尚未完工,暂时几年尚不会蓄水。趁这机会,要把那65米以下的田地好好耕种。因为靠近河边,土质又好,田地又多,水源又丰富,种下去的庄稼年年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