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监工姚海同样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中年人，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意味。但是因为秃顶的头发，隆起的肚子，使他的形象相比张允逊色了不少。

在张允的邀请之下，两人在八百十五层的书房中秘密见面。两位总监工大人一见面就热情地拥抱在了一起，仿佛他们不是死敌，而是一对多年不见的好友。

姚海重重拍了拍张允的后背，这才松开他：“张允老弟，好久没见面，要哥哥帮什么忙，就尽管说吧。”

张允不是一个喜欢虚情假意的男人，就直接开口说了：“我听说你有一个朋友，在天上仙门呆了半年时间。虽然已经被开除宗籍了，但他身上有一个鬼神，叫做‘当心’。”

姚海点了点头：“‘当心’是一个神奇的鬼神，它能够听出人的话语是真是假，但是作为献祭，我这个朋友每使用一次，就要付出五官中的一个。目前，他已经使用三次了，所以一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个耳朵被献祭掉了。”

所有向鬼神祈求的力量都要付出同等代价，名为献祭。比如，“火魔”需要的献祭就是叶大康的右手，圣蛾女需要的献祭就是人的内脏，而这个名为“当心”的鬼神每使用一次，都需要吃掉修真者一个五官。

姚海看向张允：“我很愿意帮助张允老弟你。只是不可能让我这个朋友平白无故为你献祭一次，不知道你愿意付什么酬劳。”

这便是张允的目的，运用鬼神“当心”来找出凶手。

鬼神的力量常人无法想象，无论再狡猾的犯人，在“当心”面前都不可能瞒天过海。

张允直接了当：“一千银叶子。”

张允是个懂行人，一千银叶子是一笔十分公道的价格，但是姚海面露难色，摇了摇头：“张老弟，你这个价格有点低啊，这让我在朋友面前很难开口。”

他和张允是死敌，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帮助对方？姚海接到邀请之后，虽然不知道张允为什么会向自己求助，但是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对方开出多高的价格都说不行，就是要恶心死他。

可是张允的下一句话却超出了姚海的意料，让他原先的想法瞬间产生了动摇：“老姚，我身体不好了，准备再干半年就向上面申请隐退了。我走之后，我这五十层总监工的位置，上面应该一起划给你了。”

张允的言下之意姚海怎么听不出？只要自己借出“当心”这个鬼神，对方就愿意退出巨塔，再也不争了。

这笔交易对姚海自然是赚的，只是太赚了，令他都有些无法相信了——张允为了借到“当心”的能力，付出的代价是在太大了！

要知道，巨塔之上虽然物资贫乏，危险四伏，但是报酬也是丰厚的。不仅能够得到大量银叶子，仙门还会给总监工发下延寿丹，具有延年益寿，强身壮体的效果。这些仙丹在世俗世界根本无法得到，对于张允、姚海这等凡人来说无异于稀世珍宝。

张允只要再干四年，在巨塔上就留满三十年了，按照规定能够得到四枚延寿丹。现在他主动将这个位子留给自己，那四枚延寿丹自然也是落入姚海口袋。

斗了数年的死敌未想会以这种结局收场，就连姚海都有微微惋惜之感，不知不觉间对他的恶念散去了不少：“张云老弟，你这又是何必呢。不就是上次上面来人呵斥你了？其实，你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工作，你的能力仙门的人还是看在眼里了。”

“呵呵，身体旧疾犯了，也有些累了。”张允懒得和他解释，“另一方面，我也需要‘当心’的能力，帮我一个死去的朋友解开疑惑……算了，这些小事就不说了。姚海老弟，你怎么看？”

姚海又试探了两句，见对方是真心实意想要退位，当即爽快地拍了拍胸膛：“好说好说。既然都是朋友，那一千银叶子你也不必出了，就让哥哥代劳吧。我这就给我这个朋友发封手信，他快马加鞭赶过来，大约一个月内就能赶到巨塔上。”

张允的眼中毫无愉快之意：“一个月？太慢了，尽量让他快些吧。”

他有预感，这一个月时间，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变故来。

……

密密麻麻的奴隶在巨塔腰间攀爬着，江惑所在的这批人已经跨过了五千米的大关，向着六千米高度前进。

在如此海拔下，不少奴隶已经出现了高原反应，越发举步艰难。监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宽恕没有前进能力的奴隶，在鞭子一遍遍的毒打之下，不少人被活生生打死，累死。

周遭人数一下子减去了不少，真不知道等爬到六千米时，同期的奴隶还会剩下多少。

与之相对应的是，江惑感到前进越发轻松，背上的巨石也变得轻盈了起来。

圣蛾女给他吃下的第一颗精华确实产生了效果。现在的他变得力大无穷，精力充沛，可媲美前世地球运动员般的身体。真不知道等吃下第二颗、第三颗精华之后，自己的身体还会进化到什么程度。

不过江惑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仍然在人群之中装出步履蹒跚，气喘吁吁的模样，时不时故意停一停，讨几下鞭子，以免其他人对他产生怀疑。

就在这时，巨塔的上方，出现了意外。

上二十层塔开始骚动起来。江惑听到，无数奴隶惊恐的低呼声，还有监工皮鞭密集的抽打声、和呵斥声。

“不要……上去……不要……”

“快逃啊……大家……巨塔……的目的……”

“停止……前进……”

隐隐约约的骚动声越来越近，仿佛什么东西向下塔靠近。不少奴隶们纷纷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上方。

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多比别人知道一些信息，说不定就是活下去的资本。

“不要再往上去爬了！兄弟们！巨塔的上方根本不是什么仙界，而是混罗大神的神庭！我们妄图爬到神的世界，混罗大神的愤怒会降下天罚！巨塔会倾塌，妖魔鬼怪渴望着我们的血肉，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无数人抬起头，他们看到的是一个身手矫健的奴隶，冲破了无数监工的阻拦和密集的人群，一边发足向下狂奔，一边还竭尽全力嘶吼着，

“不要相信仙门的话！不想人类世界毁灭的话，就停止攀爬！如同蝼蚁的凡人，是不能去触及神的领域！”

那个奴隶四肢修长、身手敏捷；满脸不经修饰的浓密胡须，让人很难分辨他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