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叫永子对吧?这个名字,小女子却听说过的。”范燕儿说。
“没错,虽号称‘滇南之炉’,却叫永子,又名永棋,因为最好的棋子就产自此处。其黑子黛如鸦青,无任何杂色,对光照视,宛如一颗碧绿的翡翠。而白子白如蛋清,对光照视,呈象牙之色,细糯如玉,没有眩目刺眼的光亮。其黑白二色并非浸染,而是由于矿石原料采用配比度不同所致。”钱惟演说。
“这居然是人造之物,真是太神奇了呀。”范燕儿感叹道。
“没错儿,永子最为神奇的是它的制作工艺,我也是听先王曾经讲起,唐玄宗时有个来自高黎贡山的翰林棋待诏,因宫廷失火延及他负责保管的京城珠宝玉器库而被贬返乡,由此成就了一枚举世无双的棋子。”钱惟演说。
听到这里,不光是范燕儿,其他前来赴宴的僚属、宾客都不禁有些诧异,没想到一枚小小的棋子竟藏有这么多传奇。
很久之前欧阳修听叔叔说起过永子之事,但没有如此详细,再说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很想听到更多的情节。
见众人都凑了过来,范燕儿悄悄退到欧阳修身后。
“这位棋待诏记住了一个细节:熔化后的珠宝玉器凝固后竟有黑白二色。返乡之后冥思苦想,多次尝试,最终将南红中的玛瑙、琥珀、翡翠等多种珍贵玉石高温融化后,再经手工滴制,于唐玄宗天宝十四年(755)制成了361枚‘永子’,经过一番周折献给唐朝廷。”钱惟演说。
“这位待诏太了不起了,他后来又如何了呢?”范燕儿问道。
“惜乎这位待诏不知所踪,”钱惟演说,“也许又重返永昌,亦未可知……”
“照此说来,唐亡后,如今世上再无永子了么?”欧阳修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不然,先祖钱镠曾于唐昭宗时获赐金书铁券、封吴越王,唐昭宗为表扬其功勋,后来又将那361枚永子悉数赐给先祖。”
“啊!那些永子现在何处呢?”众客齐声发问道。
“原本一直留在我们钱家,不幸的是,后来世事变幻,随着先父王‘纳土归宋’,那361枚永子也流散各处,我从先父王手里继承下来的仅181枚黑子。”钱惟演长叹一口气。
钱惟演周围响起一片“啧啧”声。
“人生苦短,我手中的这些永子应该继续往下传,可能命中注定它们是时候换一个主人了,”说到这里他转向范燕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不能送小娘子镶了南红的金钗,就以这些同样用南红制成的永子送与你吧。”
这时欧阳修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捡到的那枚白色的棋子,会不会是那180枚失落的白子之一呢?
回到住处,范燕儿将钱惟演赠送的181枚黑色永子交与欧阳修,欧阳修故意说:“这可是钱使相送与你的呢。”
范燕儿说:“妾身明白这是钱大人送与相公的,不过是借妾身之手以遮人耳目罢了,钱大人是有深意的。这些永子里面藏着的历史,妾身可镇不住,相公比任何人都更懂。”
欧阳修听了,一时无语,良久才说:“我疑心钱使相预感到什么不测或将到来,他是想让我们替他珍藏,因为这些永子的历史,也代表了他先祖的荣光啊。”
范燕儿点点头:“相公所言极是。”
欧阳修从书箧中翻出那枚孤零零的白棋子,对着灯光端详,竟色如蛋清,又如象牙之色,酷似钱惟演口中所描述的那种白永子。
“这就是永子!”范燕儿叹道。
“你如何知道这就是永子呢?”欧阳修满脸困惑地看着她。
“妾身曾在戏社的班主那里见到过……”范燕儿的声音低下去。
“你是说导江戏社的班主?”欧阳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