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而肃杀的天空下,翻滚着无尽的波涛,被海水吞没的城市早已锈蚀不堪,曾经霸占天际线的高楼此刻东倒西歪,被密密麻麻的藤壶和海洋生物占据。
刚一出现在这颗星球,卢塔林就闻到了浓烈的腥味和腐烂的恶臭,他不由的捏住鼻子,看向两旁倒塌的高楼,高楼上挂着一条条海带,旗帜彩带似的,其中还有很多不人不鱼的腐败尸体挂在上面,天知道那些家伙是怎么被弄上去的。
这星球和上一次被交还时的模样几乎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卢塔林有点不确定,从兜里取出一张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的承诺书。
【.......我们承诺,将以丰富的种田经验,将本星球用作和平城市的开发和经营。承诺人-----太尤。】
“阿米卡...胡米拉卡....克苏.....乌......伯......”
正看着,隆隆呢喃的低语莫名传入卢塔林的脑海之中。
他眼神中不由闪过一丝厌烦,拿出遥控器,将其调整成静音模式。
莫名的低语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身旁小舅子愤怒的质问:“搞什么啊!那么漂亮的女的!送上门来你都不要,你会不会做生意啊!”
“啥?”卢塔林还没反应过来。
“你就是让她在门口坐着,当收银,当前台,也能吸引很多客流量啊!”
见手青嚷嚷道。
“哈哈哈。”卢塔林哑然失笑:“那你怎么不让鹿花伞做前台,她也很漂亮啊。”
“不是.....”小舅子有点急,“鹿花伞是会计,又是架构师,人本事那么大,做前台不是屈才吗。”
“你就知道人家是就做前台的?省省吧,她可不是做前台的人。”卢塔林坦言道。
就在二人聊天的档口,地面悄无声息的剧烈颤抖起来,震颤中,地面开裂,一道道腥臭的水柱从地面的裂隙中喷涌而出,高达数十米。密密麻麻的类人生物从建筑的裂缝中爬了出来,举着黏黏糊糊的刀具,喊着无法听懂的抽象语言,向地面的两名不速之客冲去。
见手青挥了挥手,在悄无声息的静谧之中。一道无形的气流席卷而过。
整片海岸线连带着残破的大楼还有那些冲过来的黏糊糊的生物以及天空堆积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厚重云层全部被看不见的冲击波推开,整片视野一瞬间开阔了不少。
一些距离比较近的生物被冲击波轰成了血肉碎块堆积在卢塔林脚边。在冲击波之后,腐烂和腥臭的味道愈发浓烈。
卢塔林小小往后平移了一步,点了点遥控器上的一个按钮(按钮上有一个被红色横线划掉的鼻子图案)。顿时,那些或是浓烈腥臭的味道荡然无存。
几个还没死绝的碎块艰难的,蠕动着,爬到卢塔林和见手青的脚边,张开口,不断艰难且固执的试图向两人传递什么信息。当然,由于被静音了,卢塔林并不能听见这些碎块在说什么,此刻他正翻着老式遥控器里的全息投影,口中自言自语:“我看看.....我看看......这些家伙住哪里......”
见手青见姐夫这样慢吞吞的不耐烦道:“有啥可看的,肯定住海沟沟里没跑了。”
说完,他抓住卢塔林的肩膀,脚下用力。
伴随着九级地震的烈度,周围的残破的大楼无声中纷纷倒塌。
两人以百倍音速冲进前方的海面,眨眼几千公里。
海面之下,有东西觉察到什么,立刻弹出数根合抱近百米的巨大触须,遮天蔽日,犹如山峦一般向两人压来。
看见那些巨型触须,超速前进的小舅子带着自己姐夫毫无预兆的一个直角弯,洞穿了那厚重的触须和无尽的海水,又在一秒之内完全停止,落在了海床上。
这里的深度应该是海底八九千米深,黑的和宇宙真空一样,卢塔林找着遥控器上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亮度开关,将亮度开关拖到最亮后,这深不可底的海底竟也凭空亮了起来。
此刻他们站在无尽密密麻麻交织的触须之上,那触须由于太过密集,已经侵占了整个海床,而在卢塔林正对面的海水中,浸泡着数十只形态各异的超巨型怪物,有的长得像卤蛋头,有的长得像是小飞棍,有的长得像触手脑,每只怪物头上都不知道长了多少只浑浊发黄的眼睛,每只眼睛少说也有一个体育场那么大,此刻那些眼睛全都俯视着海床上的两人。其中散发着不可思议的邪性,只是看一眼就足够让最意志最坚强的人就地发疯。
“你那破公司开了两个月了才招一个人。”见手青喋喋不休的说道:“要是我的话,早招它个几百号人了!”
卢塔林皱眉,淡淡训斥道:“差不多行了,我之前刚开这公司的时候,你啥都不肯干,昨天还说跟我不是一家人要分家散伙各过各的,怎么,今天就成劳模了,亏你还吹自己什么轮回万世天王。”
“我那是以力证道,你懂什么。”小舅子脸一红,还在那强词夺理。
“那就好好靠肌肉吃饭,看人的事你不懂。”
“我不懂!”见手青急了,跳起来三尺高,“我比你不懂,你那都是什么问题啊,什么人有灵魂没灵魂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这破公司还有这文化。”
卢塔林懒得和自己小舅子废话了,他上前敲了敲面前那颗丑陋的和过度熬煮过的卤蛋一样超巨型章鱼头,大声喊道:“醒醒,交房租了!”
小小的拳头敲在千米高的卤蛋上,引发了卤蛋的咆哮,它张开遍布旋涡利齿的深渊巨口,发出完全没有声音的咆哮。引发数以千亿吨的海水从卢塔林身边流过,卢塔林以为他有话说,就把静音给关了。
衮!!!!!!!!!!!!!!
卢塔林再次关掉了声音,不爽的抱起胳膊。
在所有使用星球的住户中,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信奉克苏鲁,或者想体验不可名状的恐怖的客人。可这批客人和用户似乎随着时间流逝有愈发增长的趋势。当然,作为星球的拥有者,卢塔林并不介意自己的用户究竟信奉或者想体验什么。古老的恐惧也好,无尽的支配也好,绝望的哀歌也好,至上的痛苦也好,他都不介意。只要这群人能够定期把房租给交上去,他根本不在乎这些人在自己的星球上怎么玩。
但克苏鲁玩家经常会追求无上的疯狂和深层次的代入感,从而彻底忘记了自己是租借星球的事实。
而这无疑会导致房租出现坏账。
“全都这样了?有的应该追求的不是这个吧。”
卢塔林指着面前那个疯狂的,咆哮的,无意义的,抽象的卤蛋头忧心忡忡的问道。
“我去看一眼吧。”小舅子说道。
“行。”卢塔林说道。
卤蛋连带着后面的海水瞬间被撕裂,海水裂开近万米高的悬崖,小舅子如同分海的摩西一样不见踪影。卢塔林估摸着小舅子大概检查回来需要个一段时间,眼睛从碎裂卤蛋头尸体下扫过,很快就在卤蛋头身下看见了一些白色石头的神殿,它们一座座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座海底城市。
卢塔林漂到那些神殿附近,在其中找了个祭坛坐了下来。从兜里拿出手机玩起了单机版斗地主。
这时,一些深海的眷族从四面八方缓缓的游出来,它们在数名身穿金银饰物的高阶领袖的带领下,将坐在池子边跷二郎腿弯腰玩手机的男人团团包裹。在一番紧张的试探后,那些人似乎确定了什么,齐刷刷的围着卢塔林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