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卢善元见到许都时,许都的中军距离孝顺还有十里,不过前方回报,前锋已经抵达孝顺城下,正在打造攻城器械。
此次攻打金华,许都带来了二万经过整编的正兵,一万运送粮草、打制器械的辅兵,基本上把能带的人都带来了。
此时的许都跟二十天前的许都已经完全不同,他正襟危坐在帅座上,丁汝章在他右下手坐着,其余人等则在两侧站立。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盔甲,许都居然穿了件明光甲,看上去甚是威武。见到卢善元进来,他笑着说道:“扬威将军来了,大军未动,侦探先行,你们看扬威将军还未开战就立大功,你们都需要象他学习啊!”
许都这话看似表扬,但未免没有给卢善元拉仇恨的作用,卢善元偷眼看向两侧的将领,果然各人脸上各有精彩,有不屑、有羡慕、有忌妒。
朱升与周以扬并未在两侧,看来他们被留在了浦江和义乌。卢善元在最末位站定,许都说道:“大伙都说说吧,明天就抵达孝顺镇了,据扬威将军的情报,镇里有一千兵马和两千民壮,这一仗该怎么打?”
“还能怎么打!我们三万人对三千人,直接平推过去就行了!”冯三元大声说道。
“孝顺易守难攻,而且守城的有正经一千官兵,攻城并不简单,还是要有个章程。”丁汝章倒是没有小看官兵。
“军师说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们听军师的。”旁边有人说道。
“有什么难打的,我们打东阳、义乌、浦江、永康不都是一鼓而下,难道小小的孝顺还能比上这几个县城吗?大帅,给我五千兵马,我明日就把孝顺镇拿下!”冯三元不服气的说道。
接下来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卢善元竖耳倾听,无非是强攻、围城两招,也没什么新鲜的,但明显大家的信心都很足,主张强攻的占了多数。
“好了,不要吵了,明天由三元主攻,我率大军为冯将军压阵,争取一战而下,明天进军府城!”最终还是许都一锤定音,把进攻计划定了下来。
走出帅账,卢善元正想回到自己的营地,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却是丁汝章。
丁汝章走了过来,说道:“善元,因何在会上一言不发?”
“军师,卑职不了解军情,不便评说。”
“你不了解军情?呵呵,恐怕这么多人里面你是最了解军情的吗?”丁汝章戏谑的说道。
“军师,话可不能这么说,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可能对敌方的军力有些了解,但对己方的战力可是一点也不了解。”
“我们战兵二万,辅兵一万,你认为我们打不过三千人?几个县城我们都是一鼓而下,你认为我军的战力如何?”丁汝章笑眯眯地说道。
“军师,军队的战力决不是靠数字堆出来的,因为我没在大军中呆过,所以无法评判。至于拿下几个县城,大部分原因还是有备战无备,可比性并不强。孝顺虽然城小,但正因为城小,三千人足够了,人多了又展不开,也不见得是多大的优势。”卢善元诚恳说道。
丁汝章的笑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欣赏的眼神,缓缓说道:“我也正是此意,冯三元此人有勇无谋,看过几部兵书就以为自己有名将之风,我断定明日一战必败无疑。不过,失败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能让他们认清自己的能力。”
卢善元点点头说道:“军师此言有理,胜利不一定是好事,失败也不一定是坏事,能够承受失败的军队才是最好的军队。卑职就怕临近年关,百姓归家心切,万一攻城失利,恐怕军心不稳。所以还是要尽快攻破孝顺,卑职这些天看了孝顺地势,南侧东阳江虽然水不多,但进攻难度很大,但北侧茅立尖上却有一条小路通往孝顺镇城墙,其中有一段可以直接从山上跳进城内,如果在那里发起奇袭,可能事半功倍!”
丁汝章大喜道:“此事可真?我们去见大帅细说!”说完就要拉着卢善元走。
卢善元苦笑道:“军师,此事不必着急,大帅刚定下方略,此时去不合适。况且,用兵之道还是以堂堂正正为正道,奇袭这种事情是万不得以而为之,毕竟战场上还是实力决定一切,如果能正面进攻取胜,对士气提升大有好处。不过,那条山路我偷偷走过,成功的概率在七成以上。”
丁汝章点点头,说道:“还是卢兄弟考虑得周到,不管如何明天先打一仗再说,说不定明天就能攻破孝顺呢。”
两人挥手告别,卢善元回到了营地。此次卢善元带来的兵都是精锐的正兵,人数是一千人,由一个新提拔上来的千户陈金勇带队,单兵自带十四天的干粮和一床棉被、一个斗笠、一条枪、一个竹壶,他们从山路过来,越过东阳江后就近宿营,此刻士兵们已经用过晚饭,正在东阳江边的稻田里面席地而卧。
今天是正月二十五,夜晚的气温还是低得厉害,卢善元估计可能最低温度在零下六度以下,好在这时候的人好像比较抗冻,甚至很多人这辈子都没穿过棉衣,新发的棉衣穿在身上直叫暖和。
见卢善元回来,正在巡视的陈金勇和他的副手应康远迎了上来。
陈金勇算是富家出身,祖上有人中过举,在他爷爷辈家里还有上百亩水田,但他爷爷是个浪荡子,又嫖又赌,把家里的家当全部败坏光后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还欠下了一身赌债,他父亲把家里仅剩的老宅也卖了还债后,想不开跳了井,那时的陈金勇刚刚十岁,成绩优秀的他不得不从学堂退学,跟着母亲搬到村口一个废弃的山神庙里居住。
他可怜的母亲原是一个小家碧玉,当女儿当媳妇时都没吃过苦,此时也不得不挑起生活的重任,靠着给人家缝缝补补好不容易把陈金勇拉扯到十三岁,得了重病结束了一生。陈金勇靠着给村里人打零工,好不容易活到了十八岁,直到他懵懵懂懂的跟着来到了卢善元的义军,靠着几年的私塾学识和刻苦的训练态度,在一众义军中脱颖而出,最终被卢善元看中提拔到了千户的位置。
而应康远则是一个典型的农家子弟,他兄弟五人,家里的十亩地养着这么多人基本上就没吃饱过,此次他带着他二个大弟弟瞒着父母参加了义军,从没读过书的他没想到却是个天才,而且是那种过目不忘的天才,卢善元都开玩笑说他是真的可惜,如果有条件去读书的话现在肯定至少是一个举人了。更难得的是应康远这样的天才,却并不失一个淳朴农家子弟的本色,这点让卢善元也十分佩服。
虽然身处大营之中,但卢善元对他们二人的要求是警戒级别跟战时一样,营地四周都要配备明暗哨,他们俩人还得分别在上下半夜巡营。当然卢善元也会起带头作用,所以他一回来,就带着两人去了营地四周转了转。
三万人的大营连绵十几里,卢善元的大营在中间偏后的位置,原则上是一点危险都没有,卢善元还是带着两人检查了所有的岗哨,好在这些哨位上都有人,只不过有的暗哨隐蔽得不好,卢善元也提出了意见。
巡视完成,卢善元正想休息,忽然营角江边上有呼喝声,不过很快声音就没了,但匆匆的脚步声直朝自己这里来,卢善元无奈站起身来。
陈金勇提着一个火把带了个人过来,卢善元一看,却是原本留守永康的应康远的二弟应康波,只见应康波上前见礼后,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口中说道:“大人,厉主管让小人加急送信!”
卢善元伸身接过,凑着火把把信看完。原来许都派的县令应斗抵达永康,开始嚷嚷着想进入县衙,结果被借调到县衙护卫的乡勇拿下,郁方经得知此事后觉得有些头痛,也不敢报给朱名世让他烦恼,又不知道卢善元是个什么意思,只得让人把他押到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