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到明晃晃的刺刀,对面的盐丁们停了下来,接着两个人越众而出,一个中年人、一个年轻人,两人都长得甚是魁梧,只见那个中年人说道:“两位官人,这是何意?”
李启锐上前一拱手道:“你们二位是......”
那年轻人一挥手,硬邦邦地说道:“甭管我们是谁,你们过来是不是想占了我们的盐田?”李启锐大声笑道:“盐田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了?刚刚张将军你看到了吗?现在他管着这里,他把盐田卖给我们了。以后,你们就给我们晒盐,自然有你们的好处。”
那年轻人轻蔑的道:“什么张将军李将军的,我们不认,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煮盐,盐田当然就是我们的,谁也别想从我们手中夺走。”
陈建有笑着说道:“盐田是朝廷的,怎么成你们的了?不过吧,你说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我们也不会赶你们走,只是让你们为我们晒盐,我们负责养活你们。你看看,你们守着这么大的盐田,还吃不饱饭,又有什么用呢?”
那年轻人还想说些什么,中年人伸手拦住了他,上前说道:“哦,两位官人倒是说说如何养活我们这么多人。”
“那不是很简单吗,你们负责干活,我们负责开工钱,只要老老实实干活,自然衣食无忧。”陈建有笑着说道。
“哦,那你们给我们开多少工钱呢?”那中年人冷静的问道。
“每月一两银子,如何?”
“哈哈哈!一两银子?一两银子连自己都养不活,还养得活家小?”那中年人冷笑道。
这下轮到李启锐奇怪了,说道:“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石粮,一个丁口养活三四口人不是很简单吗?”
那中年人奇怪的看着他,说道:“你去通州城里问问,一两银子能买多少粮食?五两一石,拉到我们这里要六两一石,这样还没有人拉过来卖!”
李、陈二人大吃一惊,他们匆匆从通州过来,倒还真没打听过江北的物价居然这么离谱。两人对视一眼,李启锐说道:“反正不管如何,我给你的工钱至少每月能买得起一石粮,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下轮到那两人吃惊了,那年轻人忍不住说道:“说得这么轻巧,你拿什么保证?”陈建有哈哈一笑,说道:“拿事实来保证!反正我看你们的日子也过得不怎么样,还是老老实实给我们干活吧!就你们这日子过得,比乞丐都不如。给我们最多十天时间,我们会让你过上比现在好十倍的生活,难道你们连十天时间都等不起?”
“为什么要给你们十天时间,到时给你们白白干了活,你们拿着盐就跑了,我到哪找你们去?”那年轻人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倒是旁边那中年人看不过去了,伸手拦住了他,说道:“你们说的可真?”
陈建有也扬起脖子说道:“那还有假!放心,你们这群苦哈哈我们还不屑于骗你们。”旁边李启锐说道:“好了,说这些无益,这位老哥贵姓啊?可能安排得了大家伙?”
只见那中年人回答道:“小的俞树海,这是小儿承东,只要能让大伙吃得上饭,我们愿意跟着你们干。”
李启锐上前拍了拍俞树海的肩膀说道:“说干就干,俞大哥,你安排人去找个合适的地方搭个码头,有些东西不方便从运盐河启运。”
俞树海小声说道:“你们是南边来的?”李启锐不禁瞄了俞树海一眼,笑道:“我们从哪来你就不要管了,反正能让你吃饱饭就行了。”看到俞树海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又补充道:“还能让你们穿暖和。”
补充的这句话一下子让俞树海的戒心放下了一大半,冲着李启锐一拱手,自去招集人手。他在盐丁之中素有威望,他又说得明明白白,人群不禁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百姓别无所求,只要能吃饱,能养活自己的家人,还能奢求什么呢?
吕四场是在通州的最东面,南面正对的是三沙,两地相距有数十里。其实南面是一大片滩涂,但在涨潮时大部分会没入水中,这个地方其实离长江最近,但显然根本不适合建码头,不过,俞树海对此地了如指掌,带着他们来到最东面一个叫廖角咀的地方,这个地方刚好有一座小山,拦住了长江来的泥沙,在小山的北面形成了一个很好的天然小码头,还停着两艘小渔船。不过按照陈建有的要求,至少要停靠两到三艘两百料以上的大船,显然还需要改造。
陈建有详细的跟俞树海谈了他的要求,俞树海仔细的听着,虽然觉得要求有点高,但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答应回去就准备木料,第二天就开始干活。
陈建有是第一次看大海,海风拂面,微微发冷,但他的心却是澎湃的,大海一望无际,即使风不大,但那浪也是一阵阵的过来,拍打着岸边,发出轰轰的响声,似乎有千军万马汹涌而来!
卢善元也正在畅想着过几天能见到大海,说来惭愧,前世今生他都没见过大海,只在电视里看过,前世是父母在外做生意,没时间带他去海边玩,这也造成了他很多对大海的遐想。趁着南京逐渐步处正轨,他正好借口巡视各大军区的名义,准备直抵上海见见大海。
在往北视察了一军后,他又乘船来到镇江,几个军长得到通知早早就在镇江等候。此时他们正在接见刚刚从江北返回的王运来,听他诉说着江北的情况。其实王运来并未深入,自从那次在芦苇荡中死里逃生后,他的行动也小心了不少,草草结束了侦察工作。
但这次侦察的收获还是不少,清军的防备相对来说还是很严密的,登陆作战不比其他,什么都要船运,没有大码头、没有一个开阔的登陆场地,根本不可能一次性上去多少人,而人少就意味着失败的危险。
另外一个情况更是值得注意,江北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在一些地方开始打木桩了,木桩一打,登陆的难度、时间都会加大加长,他不禁紧锁眉头。
许嘉应忍不住说道:“大都督,这要是让清军做好了准备,那就只能从运河和运盐河进攻了,这可不妙啊?”
“河面又不宽,小部队还可以,大部队很容易受到攻击,再说了,人家如果把河道一拦,那就麻烦了!很容易被一锅端啊!”厉江雲自然不会把自己的陆军放在船上尽挨打使不上力,不过既然要过江,肯定会存在这些问题,到底如何解决呢?
卢善元倒是笑了起来,说道:“也没那么夸张,无非是多带点炮,只要清军一集结轰走他们就是了。只不过是添些麻烦,费点时间罢了。”他是知道登陆战要点的,只要水军足够强大,炮火足够猛,抢滩部队足够顽强,大概率问题不大。当然,隐患也有,如果对方也有大炮,趁着登陆时射过来,估计造成的伤亡会不少,而伤亡正是卢善元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时,突然外面有人传报,说是去通州的人有信传回,很快信就递到了徐复生的手中,陈建有是他的部下,也是他派出去的,不过李启锐才是此次行动的主导,而他是大都督府直接派来的,徐复生怕信上有什么机密,于是把信直接递给了卢善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