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几位朝廷大员和国公爷走后,启帝梁煌仍是端坐在御椅之上,唐王梁地坤此刻正如小猫一般,坐在御椅旁的一张小矮凳上。
皇帝目光深邃,冲着张忠吩咐道:“去将窗户都打开。”
张忠不敢怠慢,一溜小跑就去将殿内的八扇窗户全部打开了。
殿外早已是飞雪漫天,一阵寒风吹了进来,梁煌宽大的衣袖立刻摇摆了起来。
“哎呦,我的主子爷,当心着凉。”张忠发出一声惊呼,就要再度将窗户合上。
梁煌却是一挥手,阻止了张公公,“朕没你们那么娇弱。”
窗外大雪飘飘,梁煌被丝丝凉意搅动得精神振作了起来,他随手拿出一本户部账册,似是自语,但声音正好能让殿内的张公公听到,“北凉边军守将言武勇的营寨,怎么一夜之间就死了那么多人呢?”
焦屠子先前屠尽的那处营寨,主帅带伤而回,北凉国基本上没有分辨真假,便说是启国所为,派了二十万大军来向启国讨要个说法,实则是早已垂涎翁口府那片地区,想划归己有。
张忠早就把其中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皇上,只是不明自家这位心思深沉的万岁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也不曾理会那马定邦养寇自重,通敌卖国的行为,只得跪着将事情又讲了一遍。
梁煌就那么听着,良久后又伸出了自己的走右手,“手心手背都是肉,朕才是个孤家寡人啊。”
张公公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将头磕得砰砰直响,“主子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可不能这么说。”
启帝自觉失言,眼神再度看向窗外,语气中多了一份冰冷,“去将太子叫来。”
首辅李若嵩和马定邦下了会议就悄悄来到了东宫,却正好看到太子正急匆匆地朝着北苑而去,三人对视了一眼,首辅大人和尚书大人便识趣地改变方向,往宫门而去。
太子殿下刚一赶到北苑,便跪在了观道宫殿外的雪地之上。
张忠本想搀扶,梁煌却是声音冰冷,只一瞬就让在场的众人都如坠冰窟,“就让他这么跪着。”
唐王梁地坤坐在矮凳上,身影却愈发挺直,藏于袖中的手却不自觉的捏紧了些许。
他虽贵为监国摄政王,但他心里明白,所谓监国,也不过还是在父皇的默许下做一些事情,这也是他先前在会议中根本不发一言的原因,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抗议。
“坤儿,坐矮凳不舒服,还是换张舒坦点的椅子吧。”梁煌出乎意料地柔和了嗓音,吩咐太监搬来了一张椅子。
不由梁地坤拒绝,便来了两个太监将他搀扶到了椅子上,刚一抬头,依稀看到了太子大哥那一闪而逝的怨毒目光,倒像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儿臣谢父皇。”此刻,唐王简直是如坐针毡,偏又表现得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太子梁天乾终于是忍不住了,整个人伏于雪地上,刻意提高了嗓门,“儿臣有罪,请父皇责罚。”
梁煌的眉头皱了起来,威严嗓音响彻大殿,“我儿贵为太子,不知何错之有?”
太子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雪花,倒像是一只白毛鸭子,显得十分滑稽,“父皇乃天下之主,一言九鼎,儿臣想明白了,天下无不是的君父,那日言语激烈冲撞父皇,错在儿臣。”
去年冬月,太子与皇帝就在观道宫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至于为何争吵,却无人知晓,只知道当时值守的太监宫女全部人间蒸发,后来太子殿下竟是负气离去,皇帝这才让唐王来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