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飞孤身一人,在夜晚小道中长跑。
矿场离蒻水城不远,但他法力亏空,只凭借肉身在强撑。
方才又与敌人大打一场,已是耗费了大量体力,如今恐怕连个凡人的速度都不如。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他还在裕贵仁布下的迷雾阵中前进。
徐长飞跑的满头是汗,若是白日里,能见到他额头晶莹的汗珠。
运动出的热汗,大战后的虚汗交织在一起,说汗如雨下毫不夸张。
他此刻却无心留意自己。
王延孤身入局,挑动事端独自迎战裕家的包围,他走时刚和陈七打起来,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内心纠成一团乱麻。
落云宗不能无故抓人杀人,阎江青与卫道也在拼命在城内搜查线索,搜集裕家的罪证。
所有人都在这场战斗中拼尽了力气,他思考着自己到底能做些什么。
在宗门中他因为修为低微被人瞧不起,修道上也不具备天赋,就这么停在炼气一重一天两天,一年两年。
风一吹就过去了,什么也没能改变。
前一半的人生中,上天敞开了一道大门,让他得以成仙,其实就已经算得上是无数凡人中的天选之辈。
他窥见了修道的大门,他的前一半人生光荣而精彩。
但这扇门开了,似乎又只是开了一条缝。
缝隙内清晰的亮线照耀着他,曾经给予过他希望,这份希望又随着漫长时间的停滞变成内心的折磨,又变成别人嘲笑他的资本。
‘我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晋入下一层?’
他无数次的问过自己。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找不到答案,最博学的长老也回答不了。
即便他已经投身在傀儡一道多时,也摆不脱平庸无为的命数。
再怎么努力,一个傀儡术出众的修士,也不能赢得别人对你实力的赞叹。
他们在阴暗的角落里,依然会说着,
“这不过只是个修为没有天赋,不得不投身傀儡术的懦夫和弱者罢了。”
“若是连这都做不到,他还有什么价值。”
他在乘来蒻水城的飞舟上,仿佛一直充当着活跃气氛、跳梁小丑般的角色,似乎将别人逗笑就是这个丑角的唯一价值。
阎江青、卫道、王延都能条理清晰的分析问题,而他只能像个傻子一样听之任之,亦步亦趋,没有自己的想法。
多数情况下连听别人讲,他的脑子都会发懵卡顿,连跟上对方的思维都很困难。
好不容易自己灵光乍现一般提出一个问题来,
“再申请三年会不会是裕家在贪图宗门的补贴?”
事后才发觉这个问题问出来就有些可笑。
补贴才多少钱,怎么可能因为这点补贴又为宗门缴纳三年的矿产供奉。
他因为害怕邪祟,入城时表达自己的胆怯,他认为是诚恳的表现。
但迎上了卫道嫌弃的目光。
他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证明什么,证明他可以有一些价值,但到头来一直都像个多余的人。
卫道这样的人天生便不需要向人证明什么,而自己仿佛要用一生去证明他能做些什么。
先前那几个裕家派出来追逐自己的炼气一层修士,明明只是些并不出众的散修,按理说宗门出身的修士可以从容应对。
但他凭借树傀也只得仓惶对战,绞尽了脑汁使出浑身解数,耗光了心神,才勉强逃生。
还在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是他耻辱的印记。
他也明白是自己神识不如人,战斗技法不如人,连树傀本身一阶中品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
他已经足够尽力了,但并非所有的努力都有收获。
不懂就是不懂,修道尤是如此,对天赋的要求苛刻到了一种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