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骨子里流的依然是南宫氏的血,您的心里依然有着建邺,想来在我刚刚提到大行皇帝和皇后娘娘的时候,您的内心也有一些波澜了,对吗?”兰璜狠下劲道,“北秦十郡未收,四境皆不安宁,王爷您受的屈辱还铭刻在您的身体里,国仇家恨皆未平,您怎么可以说忘了就算了,就什么都不管了?!”
兰璜的愤慨也一股子地吐露出来,继续道:“当年东凉十万人家流离失所,建邺城外血仇未雪耻,王爷您难道真的能够什么都放下吗?您不想想北郡那些惨死在拓颜铁蹄下的冤魂了吗?”
“够了。”南宫冕再次转过身来。让兰璜没有想到的是,他此刻的脸上,满是泪水。
兰璜顿了顿,柔声道:“小皇子年幼,还不足以担此大任。若是王爷您实在想归隐,待他年长些再传位于他也好。就算王爷您实在不愿意碰这个皇位,只要您愿意回朝,若只是辅政也是可以的。王爷……”
“兰先生说令尊金盆洗手于江湖,那敢问您是……”南宫冕忽然收了泪水,呼出一口长长的气,换了话题。
“呃……家父乃兰氏长房之子兰归……”
“你是兰璜?”南宫冕睁大了眼睛问道。
“正是。”
“难怪……难怪……”南宫冕喃喃道,“何氏长房与兰氏联姻,怪不得宁潇隐会派你来,果然……”
“约莫是吧。”
“那你可是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的?”南宫冕又发问道。
“王爷您怎会知道……”
南宫冕嗤笑了一下:“我还以为宁潇隐会有什么样的新花样,原来他宽慰人还是这一套。”
兰璜听罢,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王爷与宁公子情同手足,知此知彼,这样的情谊也真的是令人欣羡不已啊!”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小荷包来。
但南宫冕很快就收了笑容,只是顺手接过那浅青色的布包,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打开了封口。
抽出里面的一张小字条,南宫冕的眼眶便湿润了。
圭笔记下的稚嫩的字迹,书写出一女子处于深闺的感叹。
“这是前些年我去姑母家探访时,曾经伺候过王妃娘娘的老嬷嬷给我的。上头的字,估计是王妃出嫁前写的。”
“桢桢是你的表妹,对吧?”
“是。”兰璜接话道,“表妹自进京后我便再无与之碰面,想来她久居王府,也甚是想家吧!”
“何止是想家,我亏待她的不知有多少……”南宫冕淡淡地说道,却令听的人感觉撕心裂肺。他继续道:“成婚不过一年我便去了北秦,留她一人在京。也不知道她是熬过了怎么样的漫漫岁月……我甚至都不知道,她为何……为何会住进南苑……”
“南苑的墙,那么冰凉,那么彻骨,她居然抱着那一丝的希望就这样活了下来。她明明知道我很有可能一去不复返,她为什么不走?她为什么要留下来?她明明知道她留在京城里会很危险……她知不知道我后来看到她那个样子,我……我是有多心疼?”南宫冕一拳打在墙上,神色无光,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表妹她知道您的想法的……”兰璜劝慰道。
“唉……”南宫冕心中好似有千斤重般,无法呼吸。“给我一日时间,让我想想吧。”
“好。那我明日再来。”
“兰兄也不必来回跑,这深山里的,走一遭也着实不易。这样吧,明日午时,您在商雒路安客栈等,我若是按时来了,那我便和兰兄回京;若是我没来,那还烦请兰兄告知宁公子,日后都不必派人前来了。”细微间,南宫冕换了称呼。
“那我明日等候王爷的回应。”兰璜深深朝南宫冕作了一个揖礼,躬身退了出去。
走出去不过四五步,兰璜听见了屋里传来的幽幽的叹息。